“旭久……旭久……”

“旭久！”山茶猛地睁开双眼，眼角划过一丝泪痕。

“茶师兄，你醒了，你睡了两天两夜。”寻月慕端着暖姜茶，递给他。

“小鬼，旭久呢？”山茶声音极为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寻月慕瞬间红着眼，低喃道：“茶师兄，对不起，全部一切都是我的错。”

“旭久呢？”这一次，山茶是怒吼，也是寻月慕第一次看见静如之水的山茶失控。

“师父……不在了。”寻月慕低下头，她无颜去面对山茶。

山茶不可置信道：“不在了?”

山茶嘴角划过一丝绝望的弧度：“不在……你是说他……死了……死了？！”

又道：“你，把他安葬了？”

寻月慕勺起一口暖姜茶，递在他苍白的唇边：“茶师兄，还没有，这里是冰雪之地，无处下葬，我把师父放在一个冰洞里了。”

山茶一把甩开那杯暖姜茶，他掀起被子想往外跑，却因为刚苏醒身体无力，硬摔在地上，他的额头流血鲜红的血。

寻月慕连忙将他扶起，道：“茶师兄……”

他双眸看着寻月慕，冷厉的眼神中摄人心寒，让人畏惧，在那不见底的黑眸不经意中带有一丝恨。

山茶冷厉道：“带我去见他。”

……

他一身素白的衣裳，衣袖边绣这栩栩如生的白莲，这是山茶绣的。他依旧是平时的清雅俊秀，温文尔雅，嘴交一直挂着暖人的微笑，只是他脸色苍白了些，身体冰冷了些。

山茶看着冰棺上的那个人，冰冷的眼眸尽是柔情，他依旧是那副模样，你就连死的时候也是微笑的吗？你抛下了我独活，也怎么高兴吗?

山茶握住旭久冰冷的手往他的脸上蹭，仿佛就像旭就平时安抚山茶一般。

山茶的泪眼止不住，细声道：“你不是说我陪我共度余生吗，不是说一起等待那天吗，你现在是何意？”

寻月慕鼻子一酸，怕自己哭出声来，贝齿下意识的咬住下嘴唇。

山茶小心翼翼的也躺进了冰棺，很怕伤到旭久一分一毫。

山茶就静静的躺在他身旁，紧握着旭就冰冷的手，宛如太仓山看夕阳的那傍晚，互相依靠着。

山茶泪水染湿了衣襟，苍白的唇喃喃道：“没有你，我怎么办……怎么办……”

此后，山茶将旭久的尸身留在了极巅峰的冰洞中，这里寒雾人烟，无人打扰，更重要的是可保尸身不腐。

山茶也留在了极巅峰，只是变得更沉默寡言，变得令人生畏。

他总是一个人在另一个冰洞中专研动物器官，各种理由让寻月慕去抓一些雪狐给他，去做实验。

他有时会把雪狐先杀死，在慢慢研究怎么复活它们，有时活生生的解剥它们，就像疯了一样。

第一次，第二次……第一百次。

她每天都能听见她抓去的雪狐的哭嚎声，她抱膝瘫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耳朵尽量不让自己听见。

她每天都会丢几只死去的雪狐，它们又有什么错，错的是她自己，是她害死了师父，现在她又拖累了茶师兄。

那段日子她害怕极了，她害怕再一次失去的滋味。

寻月慕曾经劝谏道：“茶师兄，逝者已逝，就让师父安息吧。”

山茶冷道：“他没死，终有一日我会让他重生。”

“茶师兄，师父他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自己。”

山茶喝道：“你闭嘴，他不在，我怎么活……我还怎么好好活？这是你欠我！你欠我和他的！”

山茶失败一百次，一千次，可是他从未放弃过。

就像为旭久绣的白莲一样，只要是为了旭久，无论多痛苦，山茶都愿去做。

……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我我还有父母，家中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了，公子你就饶了我吧！”那位姑娘跪在地上求饶。

衣着朴素，怕是被山茶骗上山的。

“放心，你是直接死，疼痛也就一瞬间。”山茶冷道。

“不要不要……求求你！”那姑娘听闻，又磕了三个头。

寻月慕听到师父的冰洞处有声音，便闻声而去。

“茶师兄，你在干什么？”寻月慕进去一怔，肃然问道。

山茶一副淡漠的样子，道：“动物和人的器官不一样，当然是要做人体实验了。”

“茶师兄，你疯了？你不要在错下去了！”

“错，你难道就不想复活你师父吗?”

寻月慕劝道：“茶师兄，人死不能复生，你做了多少实验，你难道还不清醒吗？如今你还要杀人！”

山茶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恨，道：“我一直很清醒，为了他，别说杀一人，就算杀遍天下人，我在所不惜。”

那姑娘趁两人辩嘴的缝隙，趁乱逃跑，山茶发觉便一个匕首飞去，正中眉心，那姑娘终究还是死了。

寻月慕内心一沉，为什么不在等等，为什么又要让她背负一条无辜的生命。

山茶面如死寂，不缓不慢的走到旭久的冰棺旁，极轻的抚摸他的脸，柔声道：“旭久，对不起，在你面前杀人了，你会原谅我吗？”

寻月慕温声劝道：“茶师兄，我们回太仓山好吗？”

山茶冷笑道：“回去？回不去了。没有他，那里对我都是一样，毫无意义。”

寻月慕握紧双手，沉声道：“茶师兄，这姑娘的尸首我会送下山，让她家人好好安葬。”

山茶瞬间双眼赤红，道：“你送她尸身走了，你师父怎么办？”

“茶师兄，对不起，可我必须怎么做。”

“你走你走就别回来了，寻月慕！”山茶怒喝道

寻月慕不语，忘那姑娘的尸身走去。

“为什么你要遇见旭久，偏偏是遇见你，若不是你，旭久就不会冒死去极巅峰，就不会雪崩，他就不会死，就我不会夺走我生命的一切！”

“你为什么要救下我！如果他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又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留下我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受罪！我宁愿随他……而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恨……我恨你救下我！我恨你！寻月慕！！”

他守在一副冰棺上，他满眼恨意，绝望的呐喊着。

“以后莫在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我会活着诅咒你，一直到你死去！”

或许茶师兄在苏醒的那一刻就恨自己了吧，爱恨只在一瞬间。

她背这那姑娘的尸身，缓步离去，从未回头。

茶师兄有什么错，错的是她，若不是她遇见了旭久，若不是旭久为了救她，旭久就不会死，茶师兄就不会疯，她不是为别人而赎罪，是为了自己。

茶师兄，只要你愿活下去，无论你是憎我，恨我，我也愿，因为这是师傅唯一的夙愿。

此后，她便为了赎罪去江湖四处游荡，四处救济，四处行医，却从不定居，因为她害怕再一次的相识，再一次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