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望过来,泛着灼热的眼神对视上,尤悠禁不住撇开眼,静静不说话。
许濯复又低头继续揉着她的脚脖,接着开口,“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尤悠转过眼神重新去看他专注于揉脚的俊逸侧脸,心里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即使她表现的再云淡风轻,可见到辛彤往那儿一坐,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可不是装一装就能出来的,紧接着忍不住在脑海里把两个人的形象放在一起,怎么想都是无可挑剔的般配。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每每想到这儿都让她心里泛着一丝气闷,她不想去深究这感觉的来源,却又似乎并不需要深究,已经那么明显。
她轻哼一声,语气生硬的反问,“人家都自称未婚妻了,你是在逗我?”
许濯应声抬头,有些诧异她此刻的反应,这语气里虽然是对他的话表示不屑,可不知为何,他好像从里面听出了一丝醋意?是他想多了么?
“所以,这就是宁愿被方子霖缠上,也不找我帮忙的原因?”
“上次我提到你未婚妻,你不是也默认了?”
知道她说的是上次私人聚会落水后在休息室换衣服的时候,当时他只是觉得这点小事没什么解释的必要,谁想到她这么倔?因为这个,之后就一直有意避着他。
尤悠看她一眼,其实她心里不否认,付妍和她建议的时候,她就想到许濯是有能力与方子霖抗衡的,或许更早之前她心里就意识到了,可她即使再害怕,也从未想过找他帮忙,她有自己的坚守,之前她确实想过,陪辛彤他们两人玩玩儿又如何,可后来还是理智战胜了一时的冲动。
在他平静的脸上逡巡半响,尤悠轻扯嘴角,这回是真的有点儿自嘲的意味,语气里泛出淡淡的萧索,“除非这么多年过后,你失忆了,否则你不会不清楚,我最讨厌的就是小三,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许这点我和方子霖很像,他虽然滥情,但从不招惹有主儿的女人,还算是有点儿做人的原则。”她顿了几秒,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酸涩,继续说,“虽然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的道德还是懂的,绝不会去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所以,我们各走各的路,以后有什么目的就公事公办的直说,不要私下里来找我,更不要搞这种暧昧的行为。”
许濯好像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他可真是冤枉,而且他确实没和辛彤说过几句话,他放下她的脚,坐到一旁,盯着她皱眉道,“嘴长在她的身上,她爱怎么说,我如何管的着?况且,我从来没说过她是我什么人。”
尤悠闻言嗤笑一声,“这就是男人身上的劣根性,总能三言两语,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是不是在她面前你也是这样解释我的?”
他摇摇头,“她不会在我面前提你,也不会提任何一个女人。”
听他这样说,尤悠倒是意外的,意外是因为她觉得对辛彤那个女人有些看不懂,更看不懂他们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见许濯提到她时的表情有些讳莫如深,随即又想到那个人的身份地位大概也是不一般,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好奇,“所以你算是为了利益,利用她?”
许濯皱眉,“别把我看成那种人,”随即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冷笑道,“我并不需要利用谁,只不过有些其他方面的牵扯,只遵循三不原则而已,不闻,不问,不管。”
尤悠揉揉发疼的额角,听他越解释越乱,表示听不懂他云里雾里,高深莫测的说辞,许濯也没想要多说,只倾身拉过她的手,声音低沉,“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小三的问题,”说到这儿,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揶揄道,“而且,我和别人有没有身体上的接触,你不是最清楚?”
尤悠一点也不给面子,冷冷睨他一眼,“目前还不能确定,说不定是你和阿铮合起伙儿来骗我呢?毕竟,到底能不能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嘴上这样说,其实她心里还是信的,记得那次在植物园一个小孩儿撞在他的腿上,他不但没有去扶,反而条件反射般的退开了,如果他是装的,那只能说他的表演能力太好。敛回心思,她又问,“况且,你那个未婚妻几天之内已经来找过我两次了,你不怕她总来骚扰我,我还嫌烦!”
许濯貌似对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担心,面上无虞,道,“知道她说不过你,而且你不是每次都让她灰头土脸的么?她想自己找虐,我也没办法,“他摩挲着她的手,看进她的眼里,淡淡的保证,”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有我在你身后。”
听着他语气低沉缓缓,还隐隐带着一丝宠溺在里面,脑中好像有一根紧拉了很久的弦突然绷断,发出嗡嗡的回音,随后便有丝恐慌涌上心头,尤悠低着头,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和他冰释前嫌,而且又走近了一步吗?
到底脑中还有一丝清明,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轻易无法张口的话,也不得不趁着现在问出来,她拿过一边的抱枕,收起脚,蜷在一起,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动作。
许濯注意到,随即眼神一暗,只见她注视着他,表情变得少有的严肃,“我想问你,……六年前的那晚我带钟易辰走后,你发生了什么事?”
尤悠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的表情,看到他眼神一眯,面上略有些冷,随即淡然开口,“没发生什么,后来听说有人报了警,他们害怕了,就跑了。”
尤悠皱眉,追问道,“那后来你去了哪里?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他顿了一秒,低垂着眸,语气尽量显得轻松,“后来就进了警察局做笔录,发现手机丢了,也没法联系你,我想你那么喜欢钟易辰,我走了大概也没什么影响,正好我母亲要我和她回美国,我就直接离开了。”
听到他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说着他们的过往,又骤然提起他母亲,尤悠窝在身前的手无意识的攥紧又松开,眼神发怔。她现在肚子里一堆的疑惑,到目前为止一个也没有揭开,许濯回答一个,就会有另一个新的问题产生,而且发觉简单的问出口却是那样艰难……
许濯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主动开口解释,“阿悠,当年的事,不要怪我母亲,因为你父亲公司的事情,她也受到了牵连,所有的财产几乎全部化为泡影,所以她才伤心欲绝,带着我离开,因为你父亲骗了她,我想这些你应该也知道,但是当时她并不知道你爸爸住了院。”
尤悠豁然睁大眼睛,什么?!于是急急问出口,“你母亲的财产?”
“对,我母亲的全部财产几乎都投在了你父亲的公司,她那个时候太伤心了,几乎一无所有。”
身子好似没有一丝力气,重重的靠在沙发上,这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甚至她都有些怀疑这一刻的自己,难道她这么多年的怨恨,到头来竟然都是错的么?
这样想着,她竟然笑了出来,那些年被债主追着上门,卖家具,卖房子的场景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她像个捍卫窝巢的小鸡一样,不让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男人碰她家里的每一件东西,那天有人不耐烦伸手大力推了她一把,直直的撞到了茶几的桌角,顿时鲜血直流,至今她的额角还有一处不显眼的疤痕。
后来,钟易辰当上了警察,那些人才不敢继续找她的麻烦,可那些年被人讨债的日子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慧竟然本应该是这讨债行列里的一员?看来她没有上门要债,而选择离开,还是对他们尤家仁慈了呢!?
许濯望着她陷入怔忡的眼神,深深的皱起眉,随即上前一把搂过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暗抚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过,只是想要你放下对我母亲的偏见,正视我,你恨谁都无所谓,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对我心生隔阂。”
尤悠回过神来,讶然的望着他,他怎么会对她如此了解?连她是怎样想的都知道?
许濯低眉俯视,似看出她眼里的疑问,不介意替她答疑解惑,“虽然在外人面前,你情绪掌握的很好,可以骗得了别人,可在我面前,你内心的想法都写在脸上的。”
尤悠似还要问什么,他俯身低头一下含住她的嘴唇,并大有深入的意思。
尤悠一晃神间,反应过来,身子乱动,挣扎不开,便紧闭着嘴唇不让他进去。
许濯见试了半天,仍无法破门而入,微微喘着气,与她的脸拉开一丝距离,一双暗沉的眼睛凝在她因为刚刚滋润过而鲜艳欲滴的双唇上,声音带着沙哑的磁性,蛊惑道,“阿悠,乖……把嘴张开。”今天一晚上,他就一直想做这件事,却一直在克制,此时温香软玉抱在怀里,情绪不禁翻涌起伏,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尤悠感觉到她的脸刷的一下热起来,带着微微的恼意,盯着他的眼睛,“我问题还没问完,你就开始耍流氓?”
许濯见大概是没戏了,又意犹未尽的亲了亲她的脸颊,才微微收敛情绪,恢复之前的一本正经,“其他的先别问了,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我不会让方子霖再缠着你的。”
“你要怎么做?”她目露诧异,随即摇摇头,“反正肯定不会是想要明目张胆的和他作对,不然你早就出手了。”
许濯只是笑,“我倒是不怕得罪他,不过是谁天天琢磨着旁门左道,也一直不肯找我?”
尤悠想说你不会主动?但又觉得她太矫情了,这一晚上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已经没心力去想明天的事了。
许濯轻拍几下她的背,随即站起身,拿起扔在一旁的大衣,最后嘱咐几句,“什么都不要想,早点休息,注意移动的时候脚上不要使力。”
然后在她的目送下,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许濯刚走,屋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尤悠把头搭在沙发后背上,轻瞌眼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一夜,她怎么睡得着?
…………
出了小区,许濯面上早已没了方才在尤悠面前的温和,转而换上了一付阴沉的面孔,黑色的宾利仍在那儿静悄悄的停着。
半倚在座位里小憩的阿铮听见关门声,及时睁开眼坐起身,见许濯已经上了车,立马发动车子开出去。
刚刚许濯抱着尤悠上楼之后,阿铮以为他一会儿就会被赶下来,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一个小时,他脑子里禁不住胡思乱想,这么长时间能做点儿什么呢?想到这儿,又不禁回过神来,老大不会连病人都不放过吧?!
听到阿铮嘿嘿的,兀自笑了两声,不知道他正在那儿yy自己和尤悠两人,只以为他脑子坏掉了,于是口气不善的开口,“有病赶紧治病!”
听到声音,阿铮这才回过神来,吓出了一身汗,之前悠姐在车里的时候他已经得罪过老大了,这时候可不能再出岔子,随即想起晚上阿江报告给他的,和悠姐约会的对象,忍不住问后座里的人。
“老大,悠姐怎么会想到去找周正帮忙?”
正闭目养神的许濯,闻言睁开眼,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还能是谁安排的?试图在我公司里安插眼线,把我盯死,又安排周正去拿捏住尤悠,真是步一箭双雕的好棋……”
阿铮立马想到辛彤,不禁测然,“没想到她回国后的动作这么大!难怪老大你都没制止辛小姐来公司探班!”
许濯盯着车窗里倒影的对面的景色,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