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笛接了一个电话,她对电话那头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谢少卿开了门。
门外进来两个工人,一男一女,男的穿得很单薄,女的头上裹着头巾,进门之后他们向谢少卿敬了一个礼:“卢工,你好。”
谢少卿摆手:“我不是卢工,她才是。”他手指着卢笛。
卢笛朝他们招手,两个人齐刷刷地走到她面前,敬了个礼:“卢工,你好!”
“不用客气,这里的卫生就拜托你们了。”
他们是负责清渣的工人,按巧家的规矩,整套房子的卫生每一项工程的建筑垃圾都清理完毕才能结算工资,一套房的清洁费是450,他们同时负责很多套房子的卫生清理,结算下来也不算吃亏。
卢笛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打电话联系电工。
“啊!”
卢笛听到叫声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惊得合不拢嘴的男清洁工,那个女清洁工呢?她看到阳台上空掉的栏杆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从来没有碰到这种事的她也慌了,一双脚就像被定住了似的挪不开。
“卢,卢工,我老婆掉下去了。”良久,男清洁工才开口。
卢笛听到他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怕什么来什么,她从进来这套房之后就觉得十二分不对劲,还以为是因为楼层高,自己莫明得了恐高症了。
哪里能想到。
“少卿。”她第一时间能想到的是谢少卿。
谢少卿难得神情严肃,他打了报警电话,接着又通知了彭总,彭总接到谢少卿的电话,腿脚都软了。他慌得六神无主,握手机的手一直在抖,抖了半天也没能复原,在他之前,江工最先赶到事故现场。江工安慰了脸色苍白的卢笛几句,接着与楼下的负责事故的警察交涉。
无数的人影,交叠错乱的来来去去。
她呆坐在警局听着外面乱烘烘的脚步声,四处透风的一间房里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是谢少卿过来接的她。
他把她带上车,轻声对她说道:“你不用自责,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这是开发商的问题,他们用的栏杆质量不过关。”
卢笛没有说话。
谢少卿接着说道:“不然,你就换一份工作吧,监理这份工作不适合女孩子。”
卢笛轻启薄唇:“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你让我离阳台远一点。”她记得很清楚,事发前,谢少卿叫她离那个阳台远一点,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如果知道,为什么不阻止?还是说,那里,其实是他设计的,动机呢?工人发生意外,对于巧家装饰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首当其冲的是彭总,他是巧家装饰的负责人,即使不是主谋,也会负连带责任,这种事故还会影响巧家装饰的声誉。然后受到冲击的她,她呆在警局想了一夜,不管怎么说,她知道他跟燕燕的事情,虽然她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对谢少卿始终是威胁,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想想都让人胆寒。
谢少卿有些生气:“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那里是28楼。”
“掉下去的也是一条人命,你为什么没有提醒她。”
“工人都有上过安全培训课,需要我说吗?”
卢笛的情绪很激动,她指责谢少卿:“你多一句话会死吗?你只要说一句话,这种事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我当时不在现场。”
卢笛的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你当时在哪?”
“我在卫生间。”
“别告诉我你在上厕所。”业主的卫生间是不能随便用的,员工培训课里说过,想上厕所可以去楼下的公共卫生间。
谢少卿不说话,他开车将卢笛带离警局。
“带我去哪,放我下去。”
谢少卿不理她。
“放我下去。”
谢少卿把车停到了公共停车场,卢笛安静下来了,她的眼神很茫然,根本不知道应该相信谁,她只不过是落难时找了一份工作,恰好来到这家装修公司,为什么会如此疲惫。
小说里的偶遇高富帅,从此像公主一样被宠着呵护着都是骗人的吗?
谢少卿侧身看着她:“你跟我去事故现场。”
卢笛想着那个从阳台上掉下去的清洁工,她的本能是抗拒的,骨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跟她说:这是她的责任,不能逃避。
她问谢少卿:“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外,是称开发商的疏忽。”
“实际呢?”
“实际上也是。”
卢笛的脑子有些混乱,这种事情巧合得连改编小说的人都不信,那么巧,她刚接手的套房,刚好上楼的两名清洁工,另一个清洁工说那是他的老婆。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把她内心的疑问提了出来:“有没有办法查一查那两个清洁工的底细。”
“关于他们,我早就查过了。他们是盛世荷苑御用的卫生员,大部分的装修公司都会请他们做保洁,他们的要价不高,最重要的是在这一行他们做的时间比较久,装修公司比较信任他们。”
卢笛说道:“他老婆蒙着头巾,除了两只眼睛也看不到别的,有没有可能不是他的老婆。”
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有点扯。
谢少卿也不是没想过,不是他的老婆,那还可能是谁,这种事情,警方会调查清楚的,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两个出头。
昨晚,她受委屈了。
谢少卿的心里涌出一丝不快。
“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讨论这些事情,可以吗?”
“我还回得去?”依照彭总的脾气,给公司造成这么严重难以收拾的后果,下场只有一个:滚蛋!李工做装修时,卫生间打钻处理不当害得房屋渗漏,这种情况被彭总开除。
她的情况更严重,她连想都不敢想,她在巧家工作一辈子也赔不起,一想到这些,什么精神都提不起来了。
“你想回去?”
“嗯!”她点头,爸爸从小教她,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畏惧,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燕燕的堂兄弟是巧家装饰总部的一个部门经理,他说话应该能起几分作用。”谢少卿毫不避讳他的办法。
卢笛听了竟有几分难过,她心里想道:果然,还是燕燕,从前一直不提,关键时刻还是提了,而且还是为了她。
为什么呀?
继续做他们的掩饰。
那她这个掩饰的存在意义实在太大了。
她看着前方,淡漠地说道:“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跟她在一起。”
谢少卿听了她的话,莫明其妙:“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跟彭夫人。”
“我跟她?”谢少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我跟她能有什么啊,你是不是被关在警局关了一夜,把脑子给关傻了,还是被那起事故吓傻了。”
卢笛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才傻了。”
“没傻,那干嘛说这种蠢话。”
“你不承认,那我还能说什么。”
谢少卿摇头:“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和燕燕是同学关系,除了这个再没其它。”
他这样说,卢笛是不信的:“你别忽悠我,我记得很清楚,我把你的房子踹了一脚,你很生气的要换监理,后来说把彭夫人约出来才同意不把我换掉,这是事实,没法抵赖的对吧。”
谢少卿点头。
卢笛继续道:“当时,把她约到药店见面也是事实对吧。”
谢少卿再次点头。
卢笛又说出了第三条第四条:“后来还跟她见面,对吧,还有,跟我达到交易,这也是事实,对吧。”
谢少卿频繁点头,等着卢笛的下文,卢笛没有说下去,他追问道:“还有呢?”
“还需要别的,总不能亲眼见到你们卿卿我我的才算吧。”
“对啊,你没见到我们亲热怎么能算我们之间有什么呢?”谢少卿反问她。
“不害臊。”他说的太白,卢笛的耳根听得发热。
卢笛想了想,见是没见过,燕燕对她的态度和看他的眼神,对,尤其是眼神骗不了人,那是爱慕的眼神,她是不会看错的。
不需要第六感。
“我跟她是同学,约见面述述旧。”
“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约呢,偷偷摸摸地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事。”
听她说得这么有理有据,谢少卿几乎都要信她,如果他不是被她说的那个人,他的心中有万般无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才能信,要说他只是单纯想找燕燕说说话,她能信吗?看她的眼神应该不会,以她的性格,肯定又会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彭总的面说。当着彭总的面,只有客套话吧,男女少年时代纯洁的友谊,一旦日后成家,极少有敞开心扉说事的。
他突然不想跟卢笛继续讨论这些事情了。
“干嘛不说了。”
“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谢少卿靠在座椅上,昨晚上,他的心悬了一夜,现在又被卢笛严刑逼供,靠着椅背难免犯困。
“喂!”靠,跟她聊天有那么无聊吗?说着话的途中也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