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那边暂且不提，方家这边，却是愁云惨淡。

准确来说，是只有方戴一个人的愁云惨淡。

刚刚，宫里来了两道圣旨，第一道，是派方戴大儿子方去戎带领十万精兵，去边塞迎战匈奴。第二道，是派方戴二儿子方去鸿作为监军，和方去戎一起前往边塞，迎接匈奴。

方去戎和方去鸿很是兴奋，匈奴骚扰边塞许久，每到冬季，草木短缺，匈奴缺少粮食布帛无法过冬时，就会带着兵戈铁马，去周围的村子烧杀抢掠，抢无辜百姓的粮食和御寒的衣物，烧毁他们的房屋，奸淫无辜的女子。然后扬长而去。

这些匈奴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自是骁勇善战，边塞的军队根本抵挡不住，只能任由他们冲进来，抢夺够足够物资后再离去。

朝廷若是发兵，从京城到边塞发兵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这些相对于每年边塞的损失，发兵所需要的精力更多。

可若是不发兵，边塞一直怨声载道，无数百姓背井离乡，甚至有流民落草为寇，除了一部分年老体弱，无法背井离乡前往其他地方的人。

这一直是个麻烦事，因为要面对的，不仅有凶残的匈奴士兵，还有不相信朝廷的百姓，以及到处流窜的匪寇。处理的好，得到的嘉奖和付出的代价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处理的不好，要被万人唾骂，甚至罢官处刑，都是有可能的。

这种苦差事，自然没人愿意干，皇帝没办法，直接就来了个点兵点将。

最合适的人，莫过于当朝首辅的两个儿子，方去戎和方去鸿。

两人都是年少成名，行军打仗，威名赫赫，家世又好。自然是在合适不过。

方去戎和方去鸿两人自是兴奋，他两正值壮年，方去戎甚至还未婚配。自有一番侠骨心肠。

不管这差事如何麻烦，能为国效力，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

放在以前，这差事落在自己的两个儿子头上，方戴也是开心的。可现在，得知了事情走向的方戴根本开心不起来。

根据施染霜说的，皇帝早就对他们方家忌惮已久，所以才在心腹的建议下，连发两道圣旨，将方去戎和方去鸿一起扔到边疆去。

这还不算，早就打定了主意的皇帝，只给方家兄弟拨了一千精兵。

方戴简直要昏倒。一千精兵，别说匈奴了，对上那些流匪都不够看的。最后自己的两个儿子，惨死在敌人的埋伏中，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想起施染霜说的，方戴就心口一阵绞痛。没想到自己方家三代，为国为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却落得个被猜忌被算计的下场。

既然施染霜已经给了自己提示，那么这次再也不能让自己两个孩子惨死。

可是施染霜也只是大概知道自己两个孩子是中了埋伏死的，皇帝早就对方家有所猜忌，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信息。

方戴把方去戎和方去鸿叫到书房，想要给他们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方去戎和方去鸿就看着方戴在书房踱来踱去，一脸焦躁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方去戎开口:“爹，你这次把我和鸿儿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叮嘱？”

方戴看着两个孩子奇怪的神色，心一横，闭着眼睛问:“你们可知道皇上给你们了多少精兵？”

两人对视一眼，方去戎说:“还没有下来，不过怕是不会太多。”

方戴头疼的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说:“没错，根据我听到的消息，皇上似乎只给您的准备了，一千精兵。”

方去戎和方去鸿几乎是同时变了脸色，方去戎虽是老大，但是还未成家，比起方去鸿来说也暴躁一些。直接就开口嚷嚷:“一千精兵？他是什么意思？朝廷出兵，就发一千精兵？这是让我们去除匈奴呢还是让我们去送死呢？”

方戴看着方去戎严肃的说:“就是让你们去送死。”

方去戎一下子哑了，说不出来话。方去鸿思索了一下，问方戴:“爹的意思是？”

方戴叹了口气:“朝中那么多有经验的武将，偏偏就选中了你们两个，还是两个都去，而且只给一千精兵。”

“咱们方家，权大势大，惹得朝廷中一些人眼红，皇上也忌惮，不过是找个由头，让你们去送死，好让咱们方家绝后。”

方去戎咬紧了牙关:“可这，也不能抗旨不尊啊？”

方戴愁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只能万事小心，这一千精兵只是个开头，你们去了边塞，一定要多加注意，任何人都不要轻易放弃，若是守不住边塞，就撤兵，被罢官免职都比丢了性命好些。”

方去戎和方去鸿一脸凝重的点点头，行了个礼后退出了书房。

方戴坐在房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一拍大腿，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备轿。”

方戴要去的，是当朝镇国大将军李威闵的府上。

镇守在边关的将军，陈浩宇，是李威闵的弟子。陈浩宇完全是李威闵一手带出来的。

方去戎和方去鸿若是在边疆，能受到陈浩宇的关照，或许也能方便的多。

听霜儿说，自己上辈子拉不下面子，最终还是没有来找李威闵。

因为好巧不巧的，方戴和李威闵中间有过那么一点点不愉快。

这不愉快的根源，还是来自方戴的妻子。

两人当时同时被方戴的妻子华子枫吸引，同时展开了追求。一波三折过后华子枫还是选择了当时还没成为首辅的方戴。

李威闵气的上门挑衅，自然是被方戴打回来了。李威闵就放下狠话，此生与方家老死不相往来。方戴也回敬，谁要是上门找对方，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看起来像是赌气一样的玩笑话，两人居然就这么僵持了大半辈子，华子枫从中间调节都没有用。最后，没想到方戴要因为自己的儿子向李威闵低头。

方戴坐在马车上，一阵感慨。不过转念一想，哪怕丢人，要是真能保住戎儿和鸿儿的名，也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