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气之下，竟然什么也顾不上了，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差点全部都说出来了，如果不是最后一点理智支撑着我，恐怕我就要将他的死也全盘说出了。

宇文直惊讶的看着我，脸上写满了不差异，我穿着粗气，撇开他，在那些头中间寻找着莫离，这些东西在我的额记忆中被唤醒过，可是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会有这么残忍的方法，还是在我的眼前，这让我有点受不了了。

宇文直伸手将我从地上拽起来，白色的裙子已经染上了黄色的泥土，宇文直的唇边似乎若隐若现的嘲讽之色，“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穿紫色的衣服了。”

这是在打趣我么？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宇文直还用这个在打趣我，我心脏是在承受不住这样的负荷了，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家伙很好，这种错觉让我觉得自己都是恶心的。

“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如果其知道你会对他那么残忍，那天我就不会恳求你救他，那天，说什么，我也会袖手旁观的，最起码，他不用在这里受罪。”我看到了莫离，他离我很远，可是我却没有勇气过去找他，只能远远的望着他，他迷离的眼神似乎也在看着我，我好像看到了他嘴角扬起来的微笑。

我究竟是怎么跌入这个诡异的世界的，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厄运的漩涡里来的？

“宫里需要一批新的官宦，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我会把他献给皇宫，我也会把你献给武帝，我的哥哥，宇文邕！”

这一切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对他说的这些话也是波澜不惊了，我渐渐发现，身处这里，离我曾经的世界越来越遥远了，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那个才是真实的存在，甚至我有一种感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活在某个空间的。

“我知道，我也不会反抗，你说的对，是你拯救了我，你把我买了下来，你可以给我更好的出路，无论出于哪一点，这么久，你让我吃的好，穿的也好，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感激你，皇宫也好，长安也好，我都无所谓，我只希望，莫离没事，我只要他平安。”说完，望着那个奄奄一息的人，飞奔了去。

拉近距离以后，我才发现事实更加的残酷，我闻到了可以令人作呕的气味，这里三十几个人，一半的人已经垂下了脑袋，毫无生气。其余的人都是奄奄一息，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死神所带走。我感觉我脚下的沙地，这下面似乎是一具一具的白骨堆出来的，他们要这样残忍的伤害别人的身体和生命！我无法忍受自己在这里多待一刻，无法忍受自己在这里，存活一刻，都让我觉得精疲力尽。

强忍着恐惧，我慢慢蹲下，看着原本熟悉的面孔，此时此刻，熟悉的有些陌生了，原本生机勃勃的一个人，现在却是这个样子的，看着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落下，落在莫离的脸上。

莫离此时此刻面无人色，惨白的嘴唇上面，全部都是干皮，脸色白的就像纸一样，黑色的眼珠都快涣散了，我跪在地上，双手不知道该放在那里，我想摸摸莫离，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下手才对，最后无奈，将手捂在脸上，再也忍不住的哭泣，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害怕。

“莫离，莫离对不起，莫离你，你千万不可以有事，我们说好了，说好了的，要一起找一个干净的地方，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是姐姐的错，姐姐对不起你，早知今日，当初，我就应该早早狠下心来，不去救你，也断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莫离的呼吸微弱，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会活下去的，我只想说，只想道歉，我知道，就算是千言万语，也没办法弥补我给他的伤害，也没办法描绘我此时此刻的惭愧，内疚和心痛，我知道，他一定刻印听到我的话。

莫离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我看到了，他微微的眨动这眼睛，嘴角向上扬起，我知道，他并没有怪我。“啊！呜呜呜，莫离......”我再也不想忍了，放声哭着。手轻触他的额头，这样的冰冷，冰冷的就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块一样，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若是有人欺负你，我拼了命，也要护你周全。”我低声的在莫离耳边说，朝宇文直投过去一个目光，我知道我的话他听到了，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触动，陷入了某段回忆中，可是这些与我都没关系。

我急忙的看着天上，已经越来越昏暗了，我记得书上有记载，三天，三天后就可以出来了，宇文直今天想着带我出来看莫离，一定不是这么残忍的让我看着，而是今天就是出来的日子了。

果然被我猜对了，宇文直淡淡的说了一句：“很快，就能出来了，他如果挺过去了，就过了。”

我不知道北齐的皇宫挑选太监是不是这样的，但是南北朝战乱时期，这些男儿，应该是保家卫国，可是现在，为了去宫里伺候那些生来就有着高贵身份，注定不平凡的人，却在这里和死神打交道，这不是他们的路。

天色越来越暗，外面也都点燃了灯火，我心里开心着，终于，终于天完全暗了，我不愿意多想，就开始使劲的挖沙子，此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莫离救出来。

宇文直灼热的眼神应该在看着我，因为我的后背清楚的感觉到了这种感觉，他挥挥手，一大批的侍卫就开始刨沙子，几个人同我一起，将莫离挖了出来。

他全身*着，布满了沙尘，要害被包扎着，我不忍心多看，我不愿意多看，这对莫离太残忍了。我将变成土黄色的衣裙撕下一大块，这衣服层次很多，我可以放心的撕扯，我将衣物简单的盖在莫离的身上，捉着他的手，不停的呼唤着。

“莫离，莫离？你听的到我的话么？对不起，对不起莫离，你不能有事，我决不允许你出事，在这陌生的乱世里，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你忘记了么？”

我看着旁边的少年一个个被拉了出来，有些死了的，就就地掩埋了，被我猜对了，我脚下，全部都是白骨在，这里，全部都是冤魂，他们，都是魔鬼。

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走过来，检查了一个莫离的伤口，又给他把把脉，皱着眉头，摸着胡须，我担心的揪着这个看似大夫的人的袖子，关切的问：“大夫，怎么样了？莫离怎么样了？他还好么？”

老头点点头，连忙说：“他是比较幸运的，如果能挺得过今晚，应该就没问题了。”

直到听着老先生说了这句话以后，我才感觉我要炸裂的心脏微微的缓和不少，我看到莫离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什么，我赶紧俯下身子，把耳朵凑近，听到他弱弱的说：“这是我的选择，姐姐，不用难过，无论是怎样的选择，我都，我都会，护姐姐周全。”

我知道莫离的意思，他想跟着我进宫，就只有这一个选择，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宫，才能守在我身边，完成自己的承诺。

可是他错了，他不知道的是，我宁愿用自己去守护他，也不想他用这样的牺牲来守护自己，这个人情，让我永生都还不起了。

宇文直来到我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人，“浮生，大夫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没与理宇文直，跟着抬莫离的人来到房间，用小勺子，慢慢的往莫离说完嘴里送水，浓浓的黑糖水，又喂了他一些姜汤，现在我的心里面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他赶紧恢复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脸色苍白的人，慢慢的有些好转了，莫离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我，我强忍着自己的伤痛，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同样冰冷的手摸着他白玫瑰般的脸，低声的说：“好了，没事了，你要是困，就睡会，这次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有我在，就算是地狱阎王，也不敢那你怎么办。”

“姐姐，我已经见过了，他们不会带我走的，因为他们告诉我，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我要，守护姐姐。”莫离虚弱的开口说，我没办法阻止，听着他的话，让我的泪腺再一次的崩塌了。

好容易莫离安心睡下了，我站在院子里面，看着远处的沙地，我似乎感觉到了成堆的冤魂在向我招手，他们后面是无尽的深渊，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惨遭毒手。

宇文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对我说：“这就是他们的命，命该如此，没什么好惋惜的。”

我听着他的话冷笑，反问：“命？谁给他们的命？他们的父母？老天爷？自己？还是你们？同样的一生，为什么要注定如此的结果？这不是他们选择的，是这个世界让他们为了家人，为了生计，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