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震怒的方老爷
当江一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分外刺眼。
他捂着头爬起床，醉酒的感觉着实不好受，脑袋现在还有些晕晕沉沉的。
“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昆叔焦急的声音。
“昆叔？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江一帆还有些懵。望着昆叔脸上的忧虑，他先是不解，而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雯雯呢？”
“算你还有点良心，雯雯小老板出事了！”
雯雯出事了？江一帆心里一个咯噔，还想继续问清楚，可昆叔一把将他床上拉了起来。
“手上的活也忙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得去趟云来阁。跟我一块去吧，小帆。”昆叔火急火燎地拉着江一帆，再次经历一遍山路崎岖，十分钟便赶到外面的马路上。
可这里地属偏僻，很难拦到出租车，昆叔记得耳根子都红了。还是江一帆及时想起了手机上的叫车软件，才很快搭上了便车。
一路上气氛沉闷，昆叔也没说话，眼神里的担忧和焦急让他把想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小萝莉出事了？这一夜发生了什么？昨天我们明明在一起吃饭，虽然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可昆叔应该不会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单独出门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昆叔这一脸焦虑不安的神色来看，小萝莉身上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这么久的相处，他早把小萝莉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江一帆一时间心头无比沉重。
四十分钟后，昆叔和江一帆在云来阁附近下车。昆叔走在前面，突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道：“小帆，你知道云来阁是什么地方吗？”
“不是……商店吗？我就是这里的收银员。”江一帆一愣，疑惑道。
“难怪。看来他还没确定你的身份。”
“什么？”
“小帆，昆叔是个老实人，不想骗你。继续在这里干下去，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不想死，你现在还能退出。”昆叔面色变得严肃无比。
江一帆面色一白，没有接过话。起初他就隐隐感觉，云来阁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店主每天闹失踪，早出晚归；店里只留下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个外人，完全不担心他是否有歹意；店里卖的东西很是古怪，还有那奇怪的约法三章等等，疑点太多了。
可是，这份工作对他而言不可或缺——为了养活自己和升学的费用。
然而当工作的风险提升到可能会死亡的高度，他沉默了。
对江一帆的反应昆叔没有任何意外，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想要退出的话，就不要跟过来了，以后再也不要来云来阁。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
江一帆一脸苦笑。
“昆叔，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我疑惑的也不少。现在我实在没办法做出判断。”
“嗯，昆叔能理解。但我还是提醒你，今天你走进去，可能再也撤不出身了。”
江一帆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说雯雯出事了，和我有关吗？”
昆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昆叔，一直以来我都扮演着懦弱无能的角色，得过且过成了习惯。可是，我不想变得无情无义，麻木自私。今天如果我不进去看看雯雯，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江一帆深吸了一口气，很认真的地望着昆叔，仿佛卸下了什么巨大的包袱。
四目相对，昆叔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少年话里的诚恳。
“走吧。”昆叔拍了拍江一帆的肩膀。
去云来阁的路，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江一帆有种感觉，这次踏入云来阁，一切已经没有退路了。
云来阁的两扇门紧闭着，昆叔拉动门环敲了三声，过了很久，其中一扇门才缓缓打开。一张苍老瘦削的脸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江一帆有些认不出这是云来阁的老板，印象里那个精神矍铄，虽然上了年纪但眼神却充斥着年轻的光彩；那个根根银发总是梳理得整整齐齐，满脸冷峻，语气刚硬的唐装老者，已经失去了精气神。
他满头银发乱蓬蓬的，眼圈乌黑，似乎彻夜未睡。他的眼神，充斥着从未见过的暮气。
“都进来吧。”方老爷的声音明显嘶哑了，还有些无力。
到底是怎样的打击，才能让这个人变得如此失魂落魄？
昆叔和江一帆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一紧，雯雯的状况，怕是比想象得要糟糕！
走进门，两人跟随方老爷的脚步，穿过一段狭长的甬道，进入了内室。这是江一帆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
内室不大，大约五十平米，四周墙壁是玄青色的，看不出何种材质所造。里面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木床，一袭沙发，一个茶几，再无其他。
木床是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整体的雕工花纹看上去极为精致，床铺四周由纯白色的纱帐围住，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个小女孩躺在里面。木床下面是踏板，一对白色高跟凉鞋齐齐得摆在一边。
茶几上杂乱无章地堆满了各种方木盒，和外面货架上卖的东西类似。
方老爷进了门直接坐倒在黑色沙发上，垂着头，一句话都没有。他从胸口掏出怀表，重复打开，合上的动作。
“方老爷，雯雯小老板……”昆叔终于受不了这股压抑的气氛，开口问道。
“她中毒了，只能暂时控制。”方老爷声音有些颤抖。
“我能看看雯雯小老板吗？”昆叔望着方老爷，等他点了点头，随后撩开了纱帐。
中毒？江一帆心里不是滋味，疑惑更加深重了。他紧跟着昆叔，一同凑了过去，只是瞥了一眼，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是他活了十九年来见过最为诡异，无法理解的一幕！
小萝莉躺在床上，脸色无比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雪白的脖子上黑色丝线样的纹路若隐若现。她的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可是当目光再往下，一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突兀地出现在毯子的上方。看起来，就像是毯子从她的腿上穿透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一帆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从小信奉科学，怪力乱神的事一概不信。可小萝莉的样子，完全违背了物质世界的规则！
昆叔没有说话，侧过头又望了望茶几上的一堆木盒，重重叹了口气。
“方老爷，用了这么大的剂量，雯雯小老板居然还保持着通灵状态。这毒，未免太可怕了。”
方老爷没有回答昆叔，突然起身走到江一帆跟前，重重哼了一声。
江一帆还没完全承受住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冲击，木讷地回过头，眼神里全是茫然和恐惧。他的心里同时升起一股恶寒，这么久以来自己在云来阁接触的是“人”吗？还是他们本就是一群鬼怪？
江一帆几乎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可方老爷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个耳光就盖了上去，语气颇为愤懑。
“看到这一切，是不是觉得我们像怪物？”方老爷冷笑一声，几乎是吼道：“你知道当我用尽一切手段才发现雯雯中的毒，是一种慢性的神经毒药，以我们的技术无法解除的时候，我脑海闪过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江一帆完全被方老爷的架势镇住，说不出话，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就是，把你宰了！”方老爷眼底都充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着。
江一帆被狠狠摁在墙上，他感受到方老爷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笼罩着他，让他呼吸都很困难。
“没有你，雯雯就不会出事！为了帮你这个懦夫出气，即使在她不稳定的状态！可是，就在我想去找你的时候，雯雯居然醒了。她只说了一句话，不要找你麻烦！”方老爷大口喘着气。
昆叔在一旁呆住了，他从未见过情绪变化如此之大的方老爷。
江一帆内心一片波涛汹涌。他忽然想起这么多天和小萝莉在一起相处的日子。那个古灵精怪，整天吵吵嚷嚷要带她打排位的小恶魔；那个总是套路嘲讽，却在需要的时候关心，鼓励着他的小女孩；那个看不惯他被人冷嘲热讽，出面辩驳维护他的小丫头。现在更是为了给他出气而中毒昏迷不醒……
而他，又为小萝莉做过什么？看到小萝莉的样子却只想着逃？自己在进门前对昆叔说得那些话，简直是个笑话！
江一帆绷紧的身体顿时无力了，方老爷手里一松，他就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