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阮若璃见得一堆人马优哉游哉的行过来。
为首的人形抬眼看天,正巧看向她这边。
起身,踩着马脊背,大力一脚踏那马头,在马的长嘶之中,踏上府门飞檐,顺风回身,张开胸膛,一把将阮若璃揽进怀中。
落地之时,稳若惊鸿飞鸟,轻点于地,若是水面,此刻多半是波纹不惊。
这短暂一刹,阮若璃借着一旁燃起的烛火望见眼前的人,本涌上来的感动,立马被一股绝望替代。
怎么是这个妖孽!完了,近日是彻底跑不掉了,身份也会就此被揭穿!阮若璃瞬间心若死灰,没力挣扎也懒得挣扎了。
落地之时,俞尚书提着女儿也匆匆赶来,一见七皇子从天而降,立马跪下。
“呵,见笑了,尚书大人,本殿下近日忘了走正门,尚书大人不会怪罪本殿吧。”
南宫流叙对那尚书大人说着话,目光却在阮若璃身上反复打量,最终目光停在了阮若璃血液涔涔而出的大腿上。
血液已浸湿了他的华服,指尖上还有些许黏腻。
“哪里会怪罪。只求殿下不要怪罪在臣府中见了如此污浊的景象。”俞尚书说着,忙跪地挥手,想让家丁把阮若璃拖走。
畏惧这来路不明的姑娘脏了七皇子的身。
“欸,慢着。”南宫流叙并未松开揽着她的手臂,眉眼翘着,明明血腥味簇拥进他鼻腔之中,他却淡然异常,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情欲,直盯得阮若璃恍惚以为自己是个青楼花魁,而不是如今粗布麻衣鬓发脏乱的乡野姑娘。
其他人自是低着头不敢动弹。
“这是谁家姑娘?灯笼快凑近些,让本殿下仔细瞧瞧。”说着,南宫流叙抱着阮若璃,还主动往灯火旁凑了凑。
阮若璃几乎双腿悬空,人偶一般被拖拽着,只觉得血液已溜到了布鞋之中,浸到了脚尖。
他南宫流叙明明认出她来了,未来的正妃要流血至死了,他竟还有心思在这里喊着“这姑娘真是俊俏。”
直叫阮若璃心中恶心!
“如此娇嫩的姑娘,俞大人怎舍得下如此狠手啊?哪个侍卫干的?如此不懂怜香惜玉。”
南宫流叙说着,对身侧的侍卫投了个颜色,那侍卫便跑出府,出去寻什么去了。
刀鞘上还沾着几滴阮若璃血迹的侍卫,胆战心惊,如履薄冰,颤抖跪下。
这七皇子爱美人不问是非是出了名的,整日纸醉金迷,奢靡浪荡,哪里管得什么是非。
“回殿下,是小的。”
南宫流叙瞥了一眼,并不回答,只看着俞尚书,“大人说抓到了疑似捣鬼的人,叫我来看,不会就是这位美人吧。”
此情此景,俞尚书猜不透七皇子想如何,实在不好说话,南宫流叙便转头问着俞雪儿。
这俞雪儿刚刚看到进来的人是南宫流叙之后,便已乱了心绪,满心都是前几日那半空中的一揽,那温暖的触感,至今还在她心中留存着,此刻,大脑乱作一团,哪里还记得如何扯谎。
夜色掩盖了她通红的脸颊,只有微微颤抖的声音,“是,是翠花。”
此时此刻,阮若璃庆幸自己一开始便用了假名和假身份。
“翠花?”南宫流叙险些笑出声来,但那语气中勾人的笑意,让不远处围观的几个婢女胸中连连惊叫。
男人的目光转而落在阮若璃脸庞上,“你叫翠花?”顿了下,终是没忍住笑意,“哈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
被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阮若璃心里也羞极了,被叫做这种名字,确实是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翠花都干了什么?”
面对南宫流叙的再次发问,鬼迷心窍的俞雪儿刚要张口,便发现男人压根不需要她的解释。
“定是这翠花暗恋太子,不愿大小姐嫁进太子府,暗中作祟,用各种小诡计威胁俞家,是吧,俞大人?”
这是南宫流叙给他搭好的台阶,他俞尚书自然连忙应声,“是,是,殿下说得对。就是如此。”
“既是如此,便不要送去衙门了。本殿下近日正想着向父皇讨个廷尉的官职玩玩。这翠花,就让本殿带回去,好好审问。”
最末四个字,讲得极为摇曳。
众人皆听出,这审问,恐是楚梦云雨、春光乍泄的审问之法。
连阮若璃也是骨子里一紧,立马想要挣脱,若是如此,她还不若在衙门直接死了的痛快!
连连挣扎,却只像那日笼中的游隼,皆是徒劳。
俞雪儿惊异地抬头,蹙着眉头,一双眼里翻着露珠,这男人如此轻易就可与他人欢好?还是个身份不明的罪人?
俞尚书倒是全然没发现女儿的不对劲,立马连连磕头,“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无妨无妨。”南宫流叙食指伸过,挑着阮若璃的下巴,媚眼如丝,“美人儿,可别怕疼啊。”
这话,直叫周边人想捂起耳朵。
不顾阮若璃的挣扎,南宫流叙抱起她,便在俞雪儿错愕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出了俞尚书的宅邸。
早在门口等候的郎中立马接过阮若璃,撒了止血的药膏,迅速做了一系列的紧急处理。
因南宫流叙出门从不乘轿,阮若璃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到了七皇子府时,已然宿醉般,天旋地转,又因失血不少,浑身乏力又阴冷,眼神迷离就睡了过去。
“殿下,这姑娘晕过去了。”
“奥?是已死了吧。”
侍从用手指探了探,再望望自家皇子的眼,便点了点头,“确实已死,没气了。”
南宫流叙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身也未回便兀自进了府中,“那便扔了吧。死人能审出什么来。”
口中还喃喃念叨着,“真是扫兴,还没来得及试试。”
身后的人马面面相觑,最终扯着马找了个荒街就把马背上的人给扔了。
夜色以沉,不知明日若有不巧路过之人,看到脸蛋如此俏丽却惨死街头的美人尸体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