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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 正文部分 第二十五章 各觅归处关山远

一场豪雨降过后,平城的夏天来临了。

容华视察平江讯情归来,才一进府,便听下人禀报叶老爷等待多时。他不作洗漱,直往大厅。

叶为古看着一身风尘满脸汗迹的容华,心中的来意便打了一半的退意,如此勤勉于政务的青年委实罕见,自己为儿女婚事一味上门催促,端的是有几分不通情理呢。

“劳叶先生久等。”容华掀下披风,“天色不早,可曾用过膳了?本城主出去一日腹中空空,一起用晚膳如何?”

叶为古离座相迎,微带愧色:“叶某出门时已然用过,城主为民如此操劳,实乃平州之幸。”

容华一笑:“在其位当某其政,份内事责无旁贷。”

两人再度落座,叶为古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反而是容华将话题引到了他此来目的上:“族中长辈尚在勘定吉日,无奈今年天灾频频,属流年不利,始终未能定下大婚之期。”

叶为古:“是,在下自然相信城主。在下此来,也只是想知道经前日那场大雨,平堤可还牢固。”

容华:“去年的工程做得很是到位,本城主沿江走了一日,尽管江水咆哮,平堤坚稳依旧。”

叶为古:“也是城主施政得力,否则平州焉有今日气象?”

容华:“叶先生过奖。”

人家率先释出诚意,叶为古无话可说,寒暄了寥寥几语之后,也便起身告辞。

梁广在旁观看,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城主已然日臻成熟,政、军务自己没有置喙资格,连这种寻常事务也应付得得心应手,无可挑剔。只是,城主终须要成婚生子的吧?这是要等缓姑娘回来再谈大婚之事么?

心中疑问重得,梁广不敢宣之于口,只吩咐丫鬟侍奉城主沐浴。

无奈府中丫鬟也只有奉衣填水的份儿,及至城主入浴,允许近其身边伺候的,也只有容保一个。丫鬟们也甚有自知之明:见过缓姑娘那等姿容,她们焉能入眼?

“查得如何了?”芳华轩内,一道屏风之后,热气氤氲中,容华置身于一张硕大的浴桶之内,询问进展。

容保侍立在外,道:“小的接到消息,缓姑娘离开之后,先是去了安城,是送大小姐的骨灰入土为安。”

姐姐,你还真是没有白疼她一场呢。

容奢离世,平城那边从未向平州报丧,这两年来,容华装作从未晓得,任长姐骨灰寄放于安宁寺。因为,那时平州南境毗邻的胡州边境摩擦频频,若与安州宣战,必定腹背受敌。

“缓姑娘下山后,好像又进了趟储府。”容保又道,“不过城放心,储府并未发生任何刺杀事件,想来缓姑娘临时打消了主意。”

容华一笑:“她若是一味愚忠犯险,便不是容缓了。”

容保深有同感,道:“虽然最新的消息还没有送来,但以小的判断,缓姑娘应该已经离开了安城。”

容华挑眉:“那么,以你的判断,她会去往何处?”

“这……”容保哪敢断言?像那种心有七窍的主儿的心思,也只有心有七窍的主子能够猜透。

“梁州,她自是不会去。平州,她不会回来。先从其它与安州接壤的几处查起,紧盯各州的城主府,只有那些人才是她的目标。”容华道。

容保称是。

“另外,叶家那边,你隔三差五送些礼品过去,稳住叶为古。”容华披衣站起,“明日,本城主将与几位将军演练新军,你且替本城主盯着那几个世家。”

“是!”容保精神振奋,“城主放心,小的一定紧盯各方,不使城主后院失火!“

容华失笑:“本城主的后院早已失火,再烧又能如何?”

呃……

城主大人的意思,是指缓姑娘吧?缓姑娘是城主的后院?换言之,城主所认定的后院只有缓姑娘?容保感叹:自家主子这是对对缓姑娘用了多少的心思?

*

明州,明城。

天气日渐转暖,一路行来,已从春装换为夏衫。容缓穿一身淡色书生袍,坐在明城街头的一家饭肆内,随意观望四方,若是按人们脸上的平静安和来论及强弱,这明州当属第一。

兰慧将一盘包子推到她近前:“缓缓快吃,前些日子一直在路上,尽是干粮清水,你已然瘦了一圈了。”

容缓正待回眸,却见莫仇已从店外走了来。

兰心当即迎上前:“打听得怎么样了?”

莫仇点头,向容缓一揖:“属下已经近探听清楚了,那明城城主昨日行猎归来,正在城中。”

兰慧皱眉:“以前他便喜欢打猎,但如今已是这种年景,他居然还有这个心思?缓缓,看来我的推介错了,此人不堪成事,索性不要见了。”

容缓一笑,示意每人坐下,道:“兰慧姐姐无须在意,左右我们如今也只是在寻找一个跳板,既然你都不介意将令尊推介出来供我们踏上一踏,去见上一见又何妨?”

那时,容缓决意既起,兰慧首推明州。当夜小谈,兰慧道出自己身世:她本是明州城主赵锃的庶出女儿,生母是个扫地丫头。那个丫头为城主生下女儿后也仍然要去扫地粗使,终有一日心意难平,带着十岁的兰慧走他乡,一路对女儿呼喝打骂,却在路遇流民时为保护女儿而死。一人流落街头的兰慧沿路乞讨到了安城,正遇城主夫人亲自施粥,她上前讨食,容奢怜其孤身一人,收在了身边。

据兰慧讲,父亲赵锃还算是个和蔼父亲,明州的实力在各藩地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值得前往一试。容缓认为当前还须多看多闻,不妨前往。她们在安宁寺外等到了前来会合的莫仇,踏上前往明州的这条路。如今来到明城,这兰慧反而近乡情怯,想要掉头离去了。

“话虽是这么说,对方毕竟也是一地的藩主,不是任何人求见都能见着的,我们来是来了,怎么进门还是一个问题。”兰心道。

容缓莞尔:“我既然来见,自然会让他非见不可。”

“说得好!”兰慧拍案赞成,“我们缓缓想见他,是他三生有幸……不过,缓缓你要如何使他非见不可?”

容缓但笑不语。

如何么?既然赵城主喜欢打猎,何妨入其所愿?

七日后,明城街头巷尾忽传出城外林内出现白狐的传闻。第一个传播这种说法的是,是一精壮猎户,猎户坐在街边食摊上,大说自己今日进出行猎,被一白狐引入深山险些跌落山崖的奇遇。路人听闻,也只当这猎户吹嘘见闻,一笑置之。第二天,又有一负笈而行的书生惊慌失措地从城外赶来,来到对面茶摊喝茶压惊,言道行经山口,见一白狐居山而望,貌似含笑,当下便吓得一路疾奔,进得城来方敢停歇。路人听了,有惊叹者,有置疑者,也有意欲前往一探究竟者。隔一日后,两个农户装扮的人进城,卸下肩头木柴,在食摊对坐,大谈起山中白狐之事。路人中但有听闻话声的无不围拢上前,两农户摇头晃脑,将山中白狐说得活灵活现,令众人心驰神往。

三人成虎,四人也可成狐,路人们传播不殆,全力助风,终使这山中白狐成了不可否定的传说。

这传说也传进了城主府内。城主赵锃酷爱行猎,书房、卧房内尽悬各样毛皮,有虎有豹,有豺有狼,惟独没有狐,莫别提是难得一遇的白狐。从属下口中听到如此消息的第二日,赵锃便披挂整齐,率领府中精卫出动,前往山中猎狐。

“他还真信了?”城主府大门的对面,乔装后的兰慧扶着头上斗笠,目送着那浩浩出行人群,真心感觉无力,“他是怎么当了这么多年城主的?”

兰心在旁失笑:“谁都有个爱好不是?我听说胡州的城主在私下最爱做女子打扮,还让身旁伺候的人称他为‘公主’,这总比那个要好上百倍吧?”

兰慧不信:“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么离谱的传言的?”

“传言就是传言,大家都在说就成了传言,就像这山中白狐一样,我们都能无中生有,还有什么办不成?”

“行了你们两个。”莫仇在旁又气又笑,“既然赵城主已经出城,我们也该动身,分头行动!”

三人走向三个方向,各司其职。

城外山亭内,容缓面山而立,手执一只短笛,吹出悠悠笛曲。

这是容华所做的笛曲,曾在她为夫人之死恶梦连连的深夜,一次一次将她神志唤回,虽然从不曾向他问过此曲曲名,径自命其为《栀之鸣》。

容华对她,当是这世上除了夫人之外最好的吧?平妻之位,在他的立场,是能够给予出的全部。那么,他爱她么?她爱他么?这两个问题,每每午夜梦回,总会盘旋心头,自问,问己,次次无解。若爱,可肯为其平妻?若不爱,是否永远别离?

爱与不爱,对她来说都是太过奢侈。雪屋里走出来的小怪,惟有生存为第一要事。若能在生存中,使世上再不出现雪夜冻骨,街头流民,便是无愧夫人施予教诲,无愧孤冷雪夜内无论如何也想存于世上求生之心。

一声鸣镝响起,来了。她心思收回,仰看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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