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冷烟闻言,柳眉微颦,她侧头对玉染小声道:“小姐认为容袭让玉渊所言实属何意?若是小姐想要的是联盟的话,那容袭想的不该是破坏两国联盟吗?”
“容袭?”玉染扬了扬眉梢,手里的折扇被她颠来倒去,她提提唇角,随后似笑非笑地说:“他的意思那么多,我还真不想一个个都急着去弄明白。”
“那他是正对小姐你宁国太子的身份而去?”卓冷烟又问了句。
“说不准。”玉染偏了偏头。
安君长孙延考量片刻,才朗声道:“既然丞相都如此说了,那便听丞相的。赫连太子——”
玉染其实知晓长孙延心中在她到来之前便有定夺,现在这不过是当着众臣的面做个形式罢了,她起身拱手作揖,“君上。”
“既如此,还有劳赫连太子带话给宁君,安国望与宁国联盟,共退华商,希望宁君可以考虑一二。”长孙延挥袖说。
玉染点头,又俯了俯身,“必当带到。”
宴会散去时,天色已然沉沉,玉染和卓冷烟才得离开皇宫返回丞相府。
而府中,容袭坐在桌案前,修长的手指捏着毛笔的笔杆,眼中幽深,沾墨落笔之时雅致流畅。他写完了,又将纸随手抽了出来,给了修子期,这才启唇道:“如此就好。”
修子期接过信纸,略一犹豫道:“公子真要这么做吗?如果当真在公子和赫连太子回宁之时引来华军,设下埋伏,那连公子你说不准都会遇到危险。尤其,领军之人还是二皇子殿下……”
容袭静若止水的模样看上去格外温和,他微微笑着,侧头看修子期,“这些我心中有数,无碍的。”
修子期点了点头,下一刻突然想起道:“还有,公子,宁国那里的事情已经寻人安排妥当了,不会有人妨碍到赫连仪和颛顼明的行动,但要完全避过红月阁的人很难,能够瞒下的时日不多。”
“几日已经够了,想必赫连仪为了王位勾心斗角了如此多年,不会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容袭笑了笑。
“那公子觉得,公主这次还会留在安国相府吗?”修子期踌躇片刻,还是问道。
容袭眼中闪烁,须臾之后平和道:“天下大乱的时候,阿染是不会喜欢一个人的。”容袭顿了顿,忽然笑意更深了些,“因为阿染喜欢的,就是一个‘乱’字。天下乱,而其心不乱,便是大善之局。所以,我也只好也搅一趟浑水,让这水更浑一些了。”
修子期默了会儿,抱拳道:“那公子我先去将消息放出去。”
容袭点点头,见修子期离开之后,才朝窗户外头看了一眼,月色皎洁,微风轻徐,他笑了笑,重新打开被搁在一旁的书册,兀自低声道:“阿染应该快回来了。”
快到夜深的时候,容袭听见外边远处吵吵嚷嚷的,然后就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接着就是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见阿染神情自若,想来今日相谈甚欢。”容袭将桌面上的书册通通摆齐了,才慢悠悠地朝玉染这儿走过来。
玉染瞧着容袭,微微耸了耸肩,笑说:“还能如何呢?”
“若是赫连玉想要将宁安联盟的消息带回给宁君,那必定近日便会启程。”容袭说道。
玉染挑了挑眉说:“你倒是清楚得很。那你说,要是赫连玉不急呢?”
容袭笑意温和,“宁国是一个国,是一个还很乱的国,看上去再怎么齐也是假的。赫连玉在宁国身为太子可以功高震主、一手遮天,可是只要他离开这宁国,那这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意思了。有心者动心,执棋者又怎可随意置身事外呢?”
玉染深深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轻笑了一声,往屏风后头走去,语气也是自然,“夜深了,早些睡吧,你在府里高枕无忧了一日,我倒有些乏了。”
“好。”容袭莞尔道。
华国驻军营帐之中,慕容祁对着四国疆土位置以及大大小小的分布关卡来回查看,帐中烛火依旧明亮,秋意初来,慕容祁不禁将披肩又往身上提了提。
忽然,帐连外传来声音,“二殿下,有密信加急送来。”
慕容祁皱了皱眉,大声道:“进来。”
副将掀起帐连,快步走到慕容祁身侧,将信件递了过去,“二殿下,信中所谓何事,竟会叫暗卫加急送来?”
慕容祁仔细看了一遍,神情阴郁,“安国有意和宁国联盟,宁国也是真想现在就趟进这浑水里,居然还让赫连太子亲自来使,看来事情是谈妥了。”
“依现今情势,长此以往下去安国国君必定会沉不住气,国君都沉不住气,那军中又何尝不是人心惶惶?而届时我华国大军只要从乐雪城为突破口,必能一举破入都城。可若是安国与宁国联盟,以宁国太子的作风,恐怕这一仗就打得很难了。”副将也是神色沉沉。
“但是现在赫连玉还并未返回宁国,我们就还有办法。”慕容祁顿了一会儿,突然哑声道。
副将目中一凝,接着说道:“殿下的意思是……”
“决不能让赫连玉回到宁国。传令下去,命人小心看好安国边关城门,若是赫连玉出城,便派军截杀。赫连玉行事狡诈,要确保万无一失。”慕容祁斩钉截铁道。
副将点头赞同,随后转而犹豫道:“二殿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传信之人还曾有言,似乎是在安国发现了四殿下的行踪。”副将小心地看了一眼慕容祁。
“他?他不是应该回华国了吗,在安国做什么?”慕容祁眉头紧锁。
副将低头道:“听说是和宁国太子一道的。”
“看来我的四弟确实颇有雅兴,一会儿又和赫连玉撞上了。”慕容祁冷笑说。
“可是四殿下不是常年在外居住,一向对这些都不大关心,是否会是消息弄错了呢?”副将不禁问道。
慕容祁眼中闪烁,寒声道:“他对这些不大关心?确实,这么直接看还真不大关心。不过他上次受得父王之命前来帮我撤军,看他不动风声地指挥,我倒觉得这消息必定是不会错的。慕容袭,我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