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小丫头叫翠竹,今年十三岁,是被王府从集市上买来的粗使丫头,来到府里后就被安排进了厨房做杂活儿,平时和其他几个女佣一起做洗碗、扫地、摘菜洗菜等活儿。
翠竹说,厨房的管事王妈妈说她打碎了碗,要扣她的工钱来抵碗钱,否则就要赶她走。
“你打碎了多少碗?”凤长依问。
“世子妃,奴婢冤枉啊!奴婢根本就没有打碎碗。”翠竹再次伏到地上。
凤长依蹙起眉头,接着问:“哦?那王妈妈为何说你打碎了碗?”
“奴婢不知道,奴婢是看到厨房里碎了一些碗,但那却不是奴婢打碎的,请世子妃明察。”翠竹说着又哭了出来。
“这么说,打碎碗的另有其人了?”凤长依再问。
“这……这……”只见翠竹眼神躲闪,带着畏惧,似乎是有什么隐情不敢说出口。
“但说无妨。”凤长依吩咐。
“那些碗都是王妈妈的傻儿子打碎的,奴婢亲眼所见,但王妈妈却诬赖到奴婢头上了,请世子妃为奴婢做主啊!”
“哦?是这样?那……除你之外,还有别人看到此事吗?”凤长依问。
翠竹摇摇头,哭着说:“没,那天吃完晌午饭,其他人都回房休息了,厨房里就只剩下奴婢、王妈妈,还有王妈妈的儿子三个人,所以,并没其他人看到。”
“好,这样,你可以回去了,你去把王妈妈叫过来。”凤长依说道。
可翠竹一听到王妈妈的名字便面露惧色,凤长依看出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吩咐水芙和她一块儿回去,顺便把王妈妈叫来。
水芙搀扶起翠竹走了,没多会儿,王妈妈就来了,她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凤长依跟前,然后就大呼冤枉。
这个王妈妈凤长依前两天刚见过,她就是厨房的负责人,列在她的名单上的。
凤长依命令王妈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一下,王妈就从头到尾都说了,她的版本基本和翠竹的版本是一样的,只是在说是谁打碎碗时,坚决说是翠竹打碎的,还说是她亲眼所见。
凤长依再问有没有其他人看到,她的回答也和翠竹相似,只说是吃完晌午饭后,厨房里只有她和翠竹两人,并无别人看到。
这就难办了,两个人互相指责对方,但除了她们之外,又都没有别的人证,这不是成了无头公案了吗?
由于没有线索无法断案,凤长依只能让王妈也先回去。
她独自坐在暖阁里,蹙起了眉头,平心而论,她更愿意相信翠竹,因为她才十三岁,长得瘦削矮小,弱不禁风,而且那张脸看着也很副忠厚老实,这么小的年龄就被家里卖出来做粗使丫头,让人看到就心疼。
而王妈则是四十岁上下年纪,像每个这个年龄的中年女人一样,身材粗壮,眼神凌厉,透着精乖和圆滑,一副世故的样子,而且她有个傻儿子一直跟在她身边,王府照顾她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了,便特允许她把傻儿子也养在王府里,只要不惹事就行。
而且,翠竹是从外面买来的,在这里无依无靠,年纪又小,照理说她是不会撒谎诬陷王妈的;而王妈却极有可能为了袒护她那个傻儿子而把打碎碗的责任推脱到翠竹身上。
眼看凤长依就要盖棺定论了,她刚要往后院走,想去通知她们自己的判断,并做出奖惩,可这时,她却突然想起了前世自己被楚子汐陷害毒死太王妃一事,当时,在云王府的所有人看来,凶手都毫无疑问是她。
而他们做出这个评判的标准就是平时的楚子汐永远都是一副清纯无辜又柔弱的白莲花形象,而自己则是因为觉得命运不公而时时会显得倔强凌厉,永远不肯低头认输。
可最终却是彻底的输了。
所以,想到这里,凤长依便又推翻了刚才的推断,她提醒自己不能只靠表象对事情下结论,而要靠证据。
“水芙,陪我到后院走一趟。”凤长依吩咐。
“小姐,现在天都这么黑了,后院的路又不好走,您还是……”水芙看到凤长依坚定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话无效,就赶紧去拿灯笼来点,以做照明用。
“不用点了,”凤长依制止她:“也许黑暗中更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水芙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便跟着凤长依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后院,这个时间,王府的人不管主子下人都已经用完饭了,有些人已经歇下了,只见偌大的后院,只有厨房的烛火还亮着。
凤长依向厨房走去,厨房门口附近有很多水渍,还零星有一些菜叶散乱在地上,水芙伸手要去搀扶凤长依,被凤长依拒绝:“嘘……”
因为此时,从厨房里传出了说话声。
凤长依轻手轻脚地靠近厨房的窗子,里面的说话声变得清晰起来。
“傻儿子唉,要是你不傻就好了哦,你就不用受人冤枉了,娘亲也就不用被人陷害了。说来娘都一把年纪了,就算被赶出去也无所谓了,反正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少天了,可你还年轻啊,娘出去了拿什么养活你啊,可恨那个毒妇哦,一直眼红我这个位子,竟想着法子来算计我,唉,傻儿子,咱娘俩命苦唉。”
“娘不苦,娘不苦……”
原来是王妈和她的傻儿子在厨房里对话,此情此景完全打破了王妈之前在凤长依心中的印象,凤长依有些同情这母子俩了,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就转身离开了。
她们又来到下人们的住所附近,这里也是黑灯瞎火的,看来大多数人都已经睡觉了。
就在凤长依扭头想回去时,不料远处有两个人影走过来,凤长依拉着水芙一起躲进旁边的矮树丛里。
没有灯笼,这两人也是在抹黑走夜路,随后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林妈妈呀,恭喜你了呀,不几天就要高升了,我就说嘛,那个老东西肯定斗不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