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和周冰的脸瞬间惨白。
周睿大力捶门:“娘,我带着冰儿回来了!冰儿还活着,她没死!”
门吱呀开了。
周睿抱着周冰,苏溪紧随其后。
冲进大门,绕过壁照,就看到被一群人簇拥着中年妇人额头淌着汩汩的鲜血,敷了脂粉的脸庞,鲜血淋沥,看着好不吓人。
妇佣们尖叫的,扶起的,男仆们跑前跑后的,乱糟糟地围在一起。
“苏大夫!”周睿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抱着周冰往娘亲面前一跪,下意识地唤道,“救救我娘!”
苏溪欲哭无泪,好饿好冷好累好困啊。
周冰伏在娘亲的膝上嘤嘤哭泣,一言不发。
中年妇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抚摸周冰的头发,摸她的脸,手和肩膀,简直像要把她浑身上下摸个遍似的,才能相信。
可是她完全没注意自己手上带血,生生地把周冰摸成了一个血糊人。
苏溪看得牙疼鼻子酸,大喊一声:“够了!听我说!”
女仆男佣们立时站住,齐刷刷地望着这位不素之客,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一位胖胖的女佣双手叉腰说道:“你谁啊?敢在周家这么大声?”
“我……”苏溪咽下了嘴边的话,对啊,我算哪根葱啊?
突然,周睿大吼一声:“周家上下都听苏大夫的!”话音未落,就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苏溪扑过去,听心音摸脉膊,好嘛,晕过去了,这货除了添乱还会干嘛?
“少爷晕血倒!”刚才指责苏溪的胖女佣也扑过来,“少爷,快醒醒,少爷!”
晕血?
一个血流不止,一个晕血,再加上满院子的人,真是要多乱就有多乱。
苏溪深吸一口气,立刻开始指挥:
“烧开水,越多越好!”
“你们,把夫人和小姐扶回房间去!”
“准备针线火炉子、干净的换洗衣服,蜡烛越多越好……”
“把浴桶注满热水,让周小姐泡进去,再给她准备热汤热粥姜枣汤……对了,给周少爷和我也各准备一份……”
吩咐完毕,胖女佣安排一院子的人作鸟兽散。
苏溪也顾不得这些人会不会听自己的,伸手狠掐了一下周睿的人中。
周睿闷哼一声,醒过来了。
胖女佣拍拍胸口念道:“谢天谢地,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周睿的脸浮着莫名的绯色,干巴巴挤出两个字:“多谢。”
“醒来就赶紧起来,你娘亲和妹妹还需要你照顾呢!还有,你也要泡热水浴,喝姜枣汤!”苏溪没好气地念完,累死了。
周睿很尴尬地起身。
胖女佣对苏溪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陪着笑脸,声音也慈祥起来:“这位姑娘好医术,请这边走,小心台阶,夫人的屋子就在前面,您小心些……”
苏溪点头道谢,一路上听周睿和胖女佣说话,把周家知道了一个大概。
眼前高大粗壮的胖女佣名叫陈娘,和管家陈叔是夫妻,统管整个周家的杂事。
这位跳河的周冰小姐是周家的掌上明珠,身子弱了些,却是冰雪聪明、貌美温柔的少女,也是周老爷和周夫人的心尖尖。
管家和周家老爷外出一个多月,周小姐失踪了一整天,整个周家都快找疯了。
好不容易打探到周小姐的消息,却听说她跳河自尽了。
周夫人当时就晕倒在地,好不容易转醒,就一头撞墙要和女儿一起走。如果不是陈娘死命地拽,可能就真的撞死了。
所以周家才能乱成这样。
这家人今天过得可真辛苦,苏溪听了只能苦笑,尼玛,自己过得更辛苦!
?
苏溪到了周夫人的屋子里,让周夫人坐在桌边,又瞥到一屋子的仆佣们手捧蜡烛严阵以待。
刚才她要求的东西,一分不差地全都摆在桌上。
让苏溪暗暗惊叹这周家仆佣的业务素质真好。
先把周冰小姐劝去泡热水浴,又让周睿清掉满满一屋子的人。
不为其他,免得到时清理创面,再晕过去几个人。
另一个原因是,这个时空没有抗生素,伤口很容易感染,唯一庆幸的是,现在是寒冬,细菌也相对较少。
人少,感染的机会也能减少一些。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陈娘和周睿,还有苏溪和周夫人。
苏溪暗暗松了一口气,光线够亮,针已经在火炉里烧过,线已经穿好,高度酒也预备好,可以开始清理伤口了。
周睿面对娘亲,移开视线,很紧张地盯着苏溪:“苏大夫,你准备怎么治?”
“让周夫人坐在桌旁,颈项和衣服上多垫布巾,我先清洗伤口,然后缝合。”苏溪边说边要清洗伤口。
周夫人又惊又惧地退缩:“睿儿,城里何时有了女大夫?她医术如何?要缝些什么?”
“娘,苏小大夫说冰儿没救了,就算救回也是活死人。是这位苏大夫把冰儿救回来的。您说,她的医术如何?”周睿的嗓音很温润,有安抚人心的神奇效果。
当然,周睿很明智地隐瞒了苏小大夫断言的挨不过五日。
周夫人又惊又喜,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配下额头仍在滴落的鲜血,显得特别诡异又阴森。
苏溪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怖片看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娘,不瞒您说,我的命也是苏大夫救的。您忍着些疼,我说,您听,别乱动。”周睿轻声安抚。
苏溪的肩膀轻颤了一下,这个只会添乱晕血的笨蛋,嗓音怎么能这么好听?!
“周夫人,我让您睁眼以前,请把眼睛闭紧。不然脏水流进眼睛里,又是麻烦的事儿。”
周夫人闭上眼睛,轻轻地点头。
“忍着点。”苏溪用温水冲洗伤口,又用酒精消毒。
周夫人的脸疼得拧在了一起,紧握着陈娘的手。
陈娘从未见过这样的手段,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大气都不敢叹。
针穿过皮肉,线飞快地打成外科结。
一针,两针,三针……缝合结束,看着柔弱的周夫人一动都没动,这让苏溪有些惊讶。
陈娘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直念叨:“这线在额上可怎么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