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否天气燥热?不然温夫人何必因为别人家的姨娘庶女,动了火气?温夫人啊,不过是一个庶女,何来的嫡亲妹妹?我母亲,似乎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孩子。”
师乐桑捏着帕子压了压嘴角,语气轻淡,说出的话却让孟氏的心头跳了又跳,脸上又白了几分。
师乐桑心中冷笑,温府的当家主母孟氏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脑子里满是权势银才,哪里会真心管自己的儿子娶了谁?
这样的蠢货,真不知道是如何坐上这当家主母的位置!
“这,这,这……”孟氏语塞,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应对师乐桑的话,只能站在那里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的好。
“唉,看来温夫人是下定决心了。既然如此,祖母也不要勉强人家了。温夫人,就将当初我们两家的定亲信物还来吧。这块玉佩,也请温夫人转交给温公子。”
师乐桑叹了口气,似乎极为无奈,说完之后便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玉佩,示意一旁的云岚交给孟氏。
云岚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伸出双手接过师乐桑手中的羊脂白玉,随即一脸冰冷的将玉佩递给了孟氏。
孟氏一脸复杂的看着云岚手上的玉佩,原本她来九门提督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回两家的定亲信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她反而有些踌躇了。
也许是因为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九门提督府的权势,也许是因为见到了师乐桑与众不同的样子……孟氏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为什么才这样踌躇。
尽管九门提督府的权势不小,但是对于现在的温家来说,京都首富的姚家,才是他们应该选择的。
孟氏忽然间胆怯了,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选择到底是是对是错。与姚家定亲可以缓解自家的燃眉之急,但是这无疑是得罪了九门提督府。
两相权衡,她又该如何选择。
“这……是当年贵府主母,交给我的信物,如今也一并归还……”孟氏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块泛着冰冷光芒的玉佩,语气不明的说道。
随后便将自己带来的一个小巧盒子递给云岚,以表示自己也将定亲信物退还。
云岚接过盒子恭敬的退到师乐桑的身旁,随后伸手打开盒子,方便师乐桑检验那块玉佩的真假。
“温夫人,这封退亲书还请一并收下。两家虽然是退了亲事,但终究还有几分情谊。可若是他日桑儿听到了什么不利的流言蜚语,温夫人可是要负责的。”
师乐桑从容的将一纸退婚书递了过去,正是师乐桑之前在房中所写下的东西。孟氏的脸色青青白白的,实在是太难看了些。
“这,这,这是自然……”可是孟氏又能如何?碍于师乐桑强大的气场和九门提督府的权势,她只能忍气吞声。
“温夫人请回吧,请温夫人务必记得,今日是我师乐桑退了你们温家的婚事,而并非温家退了我九门提督府的婚事!”
师乐桑这话就是在敲打孟氏,你若是敢胡乱嚼舌根,那就要做好被九门提督府记上的准备!
“温夫人,您觉得呢?”师乐桑微微勾唇,说不出的冷艳高傲。
“……师大小姐说的极是。”孟氏只觉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那样的艰难,却只能屈服。
师乐桑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楚她眼中的汹涌,她伸手拿起那块翠绿的玉佩,仔细的摩擦着上面的纹路,满心的激动惆怅。
“桑姐儿……”老夫人以为师乐桑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言喻,不由得出声想要询问,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请祖母放心,桑儿无事。云岚,送温夫人。”师乐桑将玉佩放进自己的荷包里,连个眼神都不给孟氏,直接让云岚送客了。
孟氏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但是有关退婚这件事实在是他们温家做的不厚道,师乐桑没有让小厮将自己赶出去,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孟氏黑着脸离开了九门提督府,尽管受到了师乐桑的冷嘲暗讽,但是事情总算是办成了,倒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至于师乐桑的警告……孟氏打了个哆嗦,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的桑姐儿啊!你的命怎么这样苦啊!”老夫人见孟氏离开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行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满脸都是心疼。
“祖母!切不可因为这种事情伤了自己的身子,桑儿有祖母护着,哪里就命苦了?这些年被月氏迷惑,若没有祖母暗中护着,桑儿哪里能活到今天?”
师乐桑连忙靠过去为老夫人擦着眼泪,她可不想老夫人因为这些小事反而弄伤了自己的身子,太不值当了。
“我的心肝啊!这帮天杀的,怎么敢这样污蔑我的桑姐儿啊!”老夫人这一次怕是将这些年压制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了,哪怕师乐桑柔声安慰,也无法缓解老夫人的心疼。
师乐桑一脸的苦涩,上辈子木讷软弱,与老夫人不亲近,后来却因为宗政远修动心,只愿意亲近他一个人。导致现在遇到这种事情,师乐桑反而无措了。
“祖母别气,桑儿觉得一辈子不嫁,陪在祖母和爹爹身边也是好的。反正,反正桑儿不愿嫁人!”
师乐桑很少在老夫人身边撒娇,但是这极少数的一次,却是极为奏效的。果不其然,老夫人见师乐桑这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家姿态,立刻被转移了注意。
“桑姐儿说的是什么话!如何能不嫁人呢!唉,你哪里知道啊!这女大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如果我真的将你留在身边,以后你会恨我的啊!”
老夫人吓得立刻不哭了,紧紧的握着师乐桑的手,生怕在她的脸上看到认真的神色。所幸,师乐桑只是一脸无奈的笑容。
“祖母,您倒是想想啊,其实温家退了这门亲事也是极好的!若不然,桑儿以后嫁过去岂不是还要日日面对这样的婆母?更何况,桑儿日后也许会有更好的姻缘呢?”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师乐桑毫无压力的和老夫人讨论起了公婆与婚姻的事情,这样的行为反倒是不太像一个大家闺秀了。
“瞧瞧,瞧瞧!刚才还说不愿嫁人,要陪着老婆子,现在就已经开始想起了以后的姻缘了!当真不知羞!”
老夫人点了点师乐桑的鼻子,笑得一脸宠溺。尽管被老夫人调侃,师乐桑却并不气恼,反而是松了口气。至少,老夫人不再因为之前的事情忧心了。
师乐桑好不容易将老夫人哄得睡下了,才刚走出芳华苑的门口,就碰到了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下的师墨知。
“桑儿,你没事吧?”师墨知急匆匆的赶过来,就是因为听说了温家前来退亲的事情。
“爹爹?桑儿无事,爹爹为何如此匆忙?”师乐桑一脸的不解,她很少见到师墨知这样急促而慌乱的样子,倒是让师乐桑有些心慌。
“温家的人来过了?”师墨知才一开口,师乐桑的心就放回了原处。既然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就好,这种小事无伤大雅。
“爹爹的消息好灵通啊!温家来的是当家主母,孟氏。两家的定亲信物已经换了回来,以后两家已经没有任何纠纷了,请爹爹放心便是。”
师乐桑的嘴角含着一抹轻柔浅笑,当真是一个温婉典雅的闺中小姐,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木讷?光是这份气度,就足以让人心平气和下来。
“桑儿……”师墨知心疼的不知所措,想要摸摸师乐桑的头顶,却又觉得师乐桑已经长大了,自己这个动作似乎有些不合适。
“爹爹无须担心,桑儿很好。只是爹爹,前几天吴伯交给您的那笔银子,您可调查清楚了?”师乐桑无意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正好想到这件事情,索性用来转移话题。
“我已经派人询问过月氏,她说是在你母亲嫁妆中一个不起眼的盒子中找到的。因为你母亲从未提起过这个盒子,月氏动了贼心,将那些银两据为己有。月氏不敢随意拿出来,准备留着不时之需。”
师墨知的眉头狠狠的拧起,愈发的看不上月氏了。低贱的东西,无论是主子的什么,都妄想据为己有!真真儿是贱胚子!
“爹爹,那这银子该如何处置?”师乐桑自然不知道师墨知的心思,只当是师墨知是为了这笔银子的去处伤脑筋。
“既然是你母亲的嫁妆,你就仔细收起来吧。以后,自然也是你的嫁妆。”师墨知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仿佛说的只是一百两银子,而不是十几万两银子。
师乐桑无奈的看着师墨知离去的背影,她这个爹爹向来对银钱不感兴趣,若是真的要让他来决定这钱的去向,只怕京都里的乞儿们都要富裕起来了。
师乐桑摇摇头,只得收起嘴角的苦笑,转而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有关母亲的嫁妆,她还有好些东西没有处理好呢。
师墨知的动作向来迅速,师乐桑这才刚到正堂坐下,吴勋就将之前那十一万七千一百两银子拿了过来。
“爹爹也真是心急,何必这么快就拿过来?知道的是他不在乎这些银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女儿的多么蛮横呢!”
师乐桑又好气又好笑的对云岚说着,惹得云岚与张嬷嬷皆是咧嘴笑着,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吴勋此时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大小姐这话,老奴一定一字不差的回禀了老爷。”吴勋一本正经的对师乐桑说道,只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这可如何使得!嬷嬷,快!赶紧拿些值钱的物件贿赂贿赂吴伯!不不不,还是算了,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小丫鬟送到吴伯那里吧!恩……我看云岚就不错,吴伯觉得呢?”
兴许是因为近日来一切事情都很顺利,师乐桑此时也不由得放松了心情,竟是难得的与众人嬉笑打骂起来。
这幅小女儿家的娇嗔模样,云岚与张嬷嬷何时在师乐桑的脸上看到过?即便是有,估计也是五岁之前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