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知道了，姐姐。”听着她连串的发问，以及感受着远处同学们那异样的神情，特别是许耀阳等人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也更让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一刻的心情。恍若前一刻有过的挣扎全都要烟消云散，但本能里，我还是张开口冲她应了应声。

刚才在彭小伊病房跟前时我并没有过多的对她有所注意。此时她站在我面前这一番劝导，也着实让我对她不产生其他的想法都难。

“姐姐？”随口的一声回应，却是没想到又不小心把自己内心以为的说漏了嘴。虽然她看起来年龄不大，但若真的较真起来，我喊她一声阿姨定是也不为过的。而自然，她听到我这没大没小的称呼时也明显一愣。

“嘿，你这小朋友。”稍稍愣神，她也很快又回过神来。只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甚，显然，也没哪个女孩子会希望成为别人眼中的阿姨。“好啦好啦，没事就行了，没事可不准再胡闹了昂，你看你刚才那一嗓子，把这整层楼的人都给吓着了。”

虽然没从我嘴里问出来原因，但她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那护士帽下有所遮掩的俏丽容颜上还泛起丝丝红润，也更让我觉得她和医院里的其他人比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看我没什么事，她也不似刚才走上来一般有股正式感的架势，明显放松下来的她眸子里闪过一抹审视，盯着我看了几秒后对着我摆了摆手。

“我记着你应该是和那帮学生一块过来探望那个小姑娘的吧？别一个人在这站着了，你看你同学们都还在那边等着你呢。”说话的同时，她也转过了身，手指向彭小伊病房的方向。

“额……”她果然是认出了我，这更让我心中对她的好感有所提升。

“行了，快过去吧。”没待我开口说话，她便催促着我回我该去的地方。

看她等着去忙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冲着她点了点头，想了想，冲着她胸口的胸牌偷瞄了一眼。

林嫣然。

胸牌上有着她的名字，听起来还很好听。

简单的和这位护士姐姐告别，虽然还有不少人注视着我们这边。此时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才那一嗓子多少让心里好受了一点，但在现实跟前还有着太多的东西需要面对。

重新回到彭小伊的病房跟前，不少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不过归根结底我只是他们眼中鄙夷的蝼蚁，没人会关心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更多的，兴只是把我当成突然抽疯的傻小子。

陈老师还在病房前和彭小伊一家子聊着天，而看起来此时的彭小伊也较之刚才要好了许多。至少脸上的泪痕不再清晰可见，而面色上也明显改善了许多。

我的回归也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大部分人都还挤在这间病房里。

“艹，没看出来啊，这小比崽子还敢偷跑。”而才刚立身站稳打量这一幕，许耀阳身边的赵文强就小声嘀咕起来。

许耀阳倒是没有说话，只不过看向我的目光里明显多了丝考究。也想来见惯了我懦弱一面的他，有些想不明白我怎么会做出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

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我知道就算我做得再夸张一点也一样是他们眼中的废物。而把目光更多的放在彭小伊身上，我不知道过了今天又要多久才能见到这个自己偷偷喜欢着的女孩子。

我喜欢彭小伊，从很久很久以前便是。虽然没人会在乎我心中这可笑的想法，但是从这一刻起，我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正视自己对于她的那份喜欢。

无论是最初的相遇，还是每一天在校园里的无数次相逢，绕是每天在人前活得完全是一副废物样子，我也无法逃避内心这最为真实的情感。

就好似晨时的晕倒吐血，若不是赵文强说了那么一通话，也根本不可能刺激到我长久“平静”的内心。我不希望有人做出任何诋毁这个女孩子的举动，即使，她从来不会知道我内心的这份想法。

才女彭小伊，这始终是我们班级的一个代名词。也许她不是全校学生中最漂亮的，但对我来说，她给我的感觉却始终都是最好的。

正如陈老师给予我的真实关心，我也清楚的记得当着众人面第一次被许耀阳等人欺负的场景。而也是那天我恍然间感受到远处一道与他人明显有异的目光，那目光主人的身影，便也彻底一发不可收拾的印入了心田。

我从来未曾开口去和彭小伊说过话，仅有的便是这来源于目光中的交流。我记得那天我被许耀阳他们欺负的很惨，但也记得，有一个人长水悠悠般立于远处，看似冷峻的神情下却有着一抹明显的担忧……

“呵。”心底闪过一抹哀伤，我也多希望还能重新回到那个时刻。而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将一切重头，我抬手反击，是否还能发觉人群外那娇柔的身影？！

抽了抽鼻子，我又把目光转向了许耀阳。如果不是这个人一直带着头对我万分捉弄，我还会不会是他人眼中的废物了呢？

咬紧牙关，我亦在心中暗暗反问自己——是否，这个始终欺压着折磨着我的同龄人，就当真是怎样都不可能击溃的么？！

“不！绝不可能！”正如近些时日来有过的挣扎，我倾听到自己内心不甘的怒吼！而就这样隔着不远的距离凝望着这个促使我每天都活在恐慌痛苦中的人，我也几乎像是回到了那吐血晕倒后的虚幻之中！

如果当时再有多一点的时间，是否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挥起的拳头就可以势不可挡的砸在这个人的脸上？！

……“艹特么的，小比崽子，看什么呢？！”

而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愣神，我也全然没意识到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脑子里还想着那挥拳出击的画面，小腿肚上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视听在同一时间恢复，首先映入眼眸的便是许耀阳那张怒不可遏的脸。而显然传递而来的便是他的声音！不算响亮，但对本在走神发呆的我而言却像是一道惊雷！

“……”意识重归躯体，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四周，医院的场景才重新规整的目光里！

前一刻的愤怒不甘！前一刻的惨烈挣扎！我想着刚才望向许耀阳时内心表露过的情感，也突然意识到自己……

似乎又惹祸了！

“艹，说话啊，你刚才干嘛呢？！”许耀阳俨然已经愤怒，但顾忌着周围的同学和病房里的老师还是压低了声音。但这并不影响邻着的同学听到声响扭过头来。只一瞬，我又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没，没干嘛。”还是没敢仰起头正视许耀阳的目光，好似有过的所有挣扎都只是假象！我竟依如平日里的那种怯懦，下意识的诺诺应声！

虚幻下感受过的那种冲动呢？意识海里曾有过的无数次挣扎呢？为什么当一切回归到真实面前还如一个只懂得忍受的傻子？难道说自己就注定只是个敢想而不敢做的垃圾乐色？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心底的不甘冲动也在这份思考下应运而生，我竟又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能做什么。以为的幻想的改变情景不曾发生，面对许耀阳我仍是没能够提起任何的勇气？！

“艹，没干嘛？没干嘛你特么那是什么眼神？想找揍还是怎么的？”许耀阳根本就不给我缓解的余地，也丝毫没顾忌此时在怎样的场景里。我从他的口气中感受到了一股亵渎——只不过，是他的面子被我亵渎！

显然他无法忍受被我这种由来便该处于底层的人亵渎，这一刻的他也完全不再压低声线，竟是当着所有同学老师的面在这病房前冲我大声质问起来！

事情的源头在我，事情的根本在我。可面对着他的质问，我到底没有作声，只是低着头，身子骨完全失控的颤抖。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心底里亦对自身发起连串的质问，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刻能做什么，这种感觉足以让人发疯！

“干嘛呢你们？怎么回事？”而就在我内心出于激烈的挣扎中时，病房里传来的声音将这一切打断下来。

是陈老师在病床前听到了外面的响声，而俨然彭小伊一家子也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病房门口，而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焦躁的几乎要哭出声来。

“怎么了？你们两个干嘛呢？”其他同学都主动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也将我和许耀阳之间的情景完全展露了出来。而陈老师也从彭小伊的病床前抬步走了过来，只片刻便来到了我们两人的跟前。

“……”紧紧咬着嘴唇，我只听见那缓缓而来的脚步声，恍然间像是参杂进了一抹心碎！

……是谁的心，在自我虚幻的表演下被无情现实彻底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