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大自然狂躁的喧哗中，一点一点地流逝。

梁思远的心绪也变得越来越烦乱，这样罕见的糟糕天象，夫人却要生子，莫非上天不愿这个孩子出生吗？

若果真如此，我情愿舍弃这个孩子了！

梁思远想着，忍不住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双手合十，暗暗祈祷。

这位在战场上跃马扬刀，骁勇无比的儒将，此刻竟是第一次领悟到，有许多事，即使自己的剑再锋利，也是无可奈何的。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嬷嬷走出来，一脸喜色的对他说道：“将军，夫人生了，是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梁思远便一撩白袍的下摆，疾步冲进内室。

雕花的红木大床上，成氏疲倦地躺在那里，因为过于虚弱，一张五官精致的小脸有些苍白。尤其是那一张樱唇，呈现出淡淡的灰白色。

躺在那里，又瘦又小，令人怜惜。

“夫人，你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程思远扑到床边，将妻子轻轻抱起，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直到这时，将那个女人娇小的身躯，抱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感受着那份肉体沉实的重量，梁思远那棵忐忑的心，才感到踏实，仿佛再也不会有什么力量，将他们分开了。

“我没事！”成氏给了夫君一个温柔却虚弱的微笑，道：“官人，对不起，是个女孩！”

“嗯，女孩也好！”梁思远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脸颊的，道：“只要你无恙，比什么都好！”

“官人，我累了，想睡一觉。可是外面的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吓人啊！”

“别怕，我在呢，安心地睡！”梁思远的声音温柔，却沉稳，无形之中，便能够让人安心。

成氏不在说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中年嬷嬷走过来，怀里抱着那个小婴儿，轻声对梁思远，道：“将军，您看，小姐很漂亮呢！”

梁思远瞄向那个正在熟睡女婴，红彤彤的一张脸，紧闭的眼睑甚至有些浮肿，实在是看不出哪里漂亮。

心里明白，这是嬷嬷有心在拍自己的马屁呢。

他也不揭穿，只是微笑点头，道：“吴嬷嬷，去找管家，就说我说的，今晚所有给夫人接生的人，每人赏银五两！”

“哎，多谢将军！”吴嬷嬷眉开眼笑，连连鞠躬答应着，一边抱着小婴儿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梁思远夫妇，一豆灯火，驱走黑暗，开辟出一片淡黄色的光明空间。而外面的充满戾气的喧嚣，还在持续。

梁思远看着熟睡中的成氏，看着她那张历经辛苦挣扎后的疲惫倦容，看着那微微翕动的鼻翼，一下一下带出的匀称呼吸，唇角便忍不住微微翘起。

他动作极轻柔地将她脸上的乱发，一一掠到脑后。唇，轻吻着她还有些汗津津的额头，心里喃喃道：“夫人，对不起。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会这么辛苦，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