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净痕悠悠转醒,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却引得内腑一阵抽痛,尝试运转一下内力,幸好,九修还脉诀没有让他失望,哪怕他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九修还脉诀的内力依然可以运转修复体内的伤势。
就在李净痕全力疗伤时,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李净痕偏头看过去,正是阿瑶,她的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娇俏的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净痕的身边,将手中的药放在一旁,随即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公子坐起来。
“阿瑶,我昏过去多久了?这里又是何地?”李净痕打量着这间布置雅致的房间问道,此刻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和灭生剑君见面的时候。
“公子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幸好剑君前辈医术精湛,否则阿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阿瑶一脸庆幸地道。话说起来,除了四年前公子被废去一身武功、身中寒毒以外,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李净痕那么凄惨的模样,浑身血污,气息微弱。那一瞬间她真的差点吓得晕过去。
“那这里应该就是剑君前辈的隐居之地吧!”李净痕猜测道。他又看着眼前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十几岁少女,如果是在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女子应该还享受着父母的呵护吧?可她跟在自己身边不仅得四处奔波、飘摇不定,更要担忧江湖中的仇杀暗算。
注意到阿瑶眼睛上的黑眼圈,李净痕更是愧疚,轻声道:“阿瑶,你这三天一直守在我身边吗?”
阿瑶没有多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公子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阿瑶不亲眼见你醒过来怎么能放心的下?”
“辛苦你了!”李净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了这四个字,有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这个一直护在自己左右的女孩。
“怎么会辛苦呢?照顾公子本就是阿瑶分内之事。”阿瑶莞尔一笑,“再说,公子是阿瑶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阿瑶一定不会让公子有事。”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李净痕洒然一笑,道,“这药是我喝的吧!给我吧,早点恢复早点能够下床走动。好不容易过了一个多月的正常人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当个药罐子。”李净痕无奈地摇摇头。
接过汤药,李净痕仰头就一口灌下,不想下一瞬就变了脸色。整个脸皱成了一个包子,喉咙一阵翻涌,差点把药全都给吐出来。饶是有四年的丰富药龄,他也从没有见过这等苦涩难咽的药。
“阿瑶,这药……怎么这么苦?”李净痕艰难地开口,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
“苦?怎么可能?这几天杜逍那酒鬼一直在喝这个药,据说是剑君前辈独有的灵药,对内伤极有效果。”阿瑶解释道。
“小逍?”李净痕隐隐察觉出症头所在了。恰好此时,屋外传来一道微不可查的沉闷笑声,李净痕嘴角一扯,当即轻喝:“偷偷摸摸在外面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小逍,还不给我进来!”
果然,杜逍苦着一张脸从门外走进来,一边走心中还一边埋怨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怎么就笑出声了呢!这下好了,被痕哥儿抓个正着。”
李净痕看到对方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床边,他道:“说说吧!这个药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想看我笑话在药里面加了料?”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这么做?”杜逍赶紧摆手不承认,开玩笑,这要是承认了就算痕哥儿不找自己算账,小瑶也不会放过自己,况且,自己也的确没这样做过。
“嗯……”李净痕了然地点点头,道,“猜你也没这个胆子。那就是你偷偷在自己的药里面加了糖然后故意不告诉阿瑶对吧?”
杜逍一听,立马萎了,还是低估了痕哥儿啊!他小心翼翼地道:“这个……我这也是一时冲动啊!就是从来看你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一时好奇心上头而已,想看看你不一样的表情!”其实,杜逍心里想的是:我能告诉你是我在报复你坑我出来害的我被人揍吗?
李净痕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心里却心思活络。小样,一时不查给你算计了,总有一天会给你还回去的!不去计较?不可能的,从来只有自己算计别人,从来没有着别人的道的。
画面转过,却说那无难教的烈火圣使被顾剑峰一顿教训不仅没能拿到玄元重玉,更失去了一只手掌。虽然自己回去之后及时接回,但是实力却大大受到了影响。一想到这里,阿史那贺罗就怒气难忍,既然灭生剑君自己惹不起,难道影子风部自己还惹不起?现在回头想一想,風那家伙吹捧自己,让自己打头阵或许就是为了避开灭生剑君这个恐怖的存在。
“混账!我阿史那贺罗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当枪使过!”阿史那贺罗在无难教的分坛中难抑怒火,带着手下的教众就火气冲冲的往影子风部的临时据点赶去。
来到杭州城外一处隐蔽的庄园外面,阿史那贺罗一脚踹开庄园大门,带着手下人就往深处去,庄园中的风部影子杀手全都闻声赶来,一脸警惕的戒备着阿史那一行。就在此时,庄园后方传来風的声音:“你们全都退下!阿史那大人,想要见我就来绿柳亭吧!”
“哼!”阿史那贺罗冷冷一挥衣袖,吩咐手下等在此地,孤身一人前往面见風,也不担心对方是否会有埋伏,这份自信就像虽然自己今天来找对方讨一个说法,却也不会真正撕破脸皮一样。
在庄园中七转八绕,阿史那的眼界也逐渐开阔起来。只见一片绿水湖在春风中掀起叠叠微波,湖水四周栽满了枝条嫩绿的柳树,淡白色的柳絮在空中随风飘扬,在湖水中央一座檐角挺翘的小小孤亭伫立,亭子四面垂下长长的月白色纱绸,让人看不清内中的情况,从亭中传出悠扬的琴声回荡在整片湖水上,这一切融会起来俨然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丹青。
阿史那贺罗原本的怒火在听到这曲琴音之后都熄了不少,转念一想之后他内心顿时微微惊惧:这琴音竟然能够影响他的心绪,简直匪夷所思!
放下身段,阿史那贺罗躬身问道:“不知亭中是哪位高人,在下无难圣教阿史那贺罗,还请阁下现身一见!”
此时,一阵拂面清风吹过亭子中的月白纱绸露出里面的人来。那是一个俊俏的青年,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身不染纤尘的宽大月白长衫颇有数百年前的魏晋风范,青年席地而坐,身侧一个香炉正吐着丝丝清香,修长的双手在身前的一张琴上信手弹奏,点缀出一个个绝妙的音符。若是此时李净痕在此一定会认出这抚琴的翩翩白衣来,因为这人、这画面和萧亦歌给他的画中是那么的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眼前抚琴的白衣青年年岁稍长,风姿更胜画卷上一筹。
七星隐主郑知秋的容貌特征向来是江湖中的不解之谜,人们只闻其人、只听其名却不识其貌,是以阿史那贺罗初见郑知秋竟然没有认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惊叹眼前这年轻人好深的武学修为,自己竟然看不穿他。
“圣使带着手下擅闯我七星门分部不知有何贵干?虽说我七星门与无难圣教早已结为同盟,但圣使这番举动怕是过了吧!”郑知秋一边专注的弹琴,一边说道。
“哼!風统领诓我去截杀李净痕一行却没有告诉我那十里剑林是灭生剑君的地界,这般隐瞒情报我想七星门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吧!”阿史那贺罗冷哼一声,毫不退却。
“圣使此言差矣,灭生剑君早已消失数年,谁又能想到他竟然隐居在杭州城西的十里剑林,况且以圣使登天八重境的实力对付几个初入登天境的少年人居然没有一击必杀,我想这应该是是圣使自身的问题吧,干我七星门何事?”郑知秋反驳道。
阿史那贺罗面色不善的冷冷一哼却又无法反驳,这次截杀的确是他的大意加上戏耍心理坏了事,但他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过失。
“而且,说到隐瞒情报……”郑知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连悠扬的琴音都停了下来,“当初结盟时说好两家情报共享互通有无,但是无难教得到了玄元重玉的消息却隐瞒不说,暗地却派人去谋夺玄元重玉,这又是何道理?”郑知秋抬起头来,如画的眸子平静地看着阿史那贺罗。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的眼神没有丝毫威胁和冷意,阿史那贺罗心中却狠狠一抖,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会死,从那双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一样的眸子中他看到了死亡。
“这……”阿史那贺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现在觉得自己今天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呵呵,圣使受惊了,我不过是和圣使开个玩笑罢了,希望圣使不要介怀。”下一刻郑知秋就笑了,平静的眸子里好像也有了生气,有了感情。
郑知秋继续道:“请圣使回去转告圣子阁下,就说我郑知秋诚心和无难圣教合作,所以也希望圣子阁下拿出应有的诚意来。”
阿史那贺罗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就是江湖中最神秘的七星隐主。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压迫消失,阿史那贺罗心头一松,道:“公子放心,您的话在下一定带到!”说完他就匆匆离去,连来意都顾不上了。
又是一阵清风吹来,吹下了那一片月白纱绸,亭子中再次传出清冷悠远的琴音,仿佛天地万物都囊括在这琴音之中。隐约间,有模糊的呢喃声夹杂在这琴音之间,“起风了……这扬州的天……快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