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的有些渗人,冷冷的清光撒在这片林子中,将那些弯弯曲曲,不似常态的枯枝映照的如同狰狞而死的鬼魅,仿佛那些枯枝在伸出瘦弱枯骨的爪牙,祈求着那一丝生存的希望,月亮朦胧的挂在高空,在乌云遮蔽之下,根本刺不透这沉沉夜幕笼罩的死寂。
子桑青提着一盏摇摇欲坠的灯笼,咽了咽口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已经在这里绕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一阵冷风拂过,他吓得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怎么好像跟之前见的,又不一样了?灯笼里的烛火忽明忽暗起来,他立刻用手护住,那烛火摇摇晃悠了两下,还是坚强的燃着一丝微弱的光线,子桑青抖了抖身子,继续往前走。
此时头顶飞过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他立刻蹲下身子,唯一的月光也被那群黑东西给遮蔽了,他接着烛光,往上一看,这一看,随即吓了一跳,每个枯树枝上,都堆满了一群又一群的黑色蝙蝠,它们倒吊着,狰狞又安静的望着他。
子桑青摸着自己的心,不住安慰道:“论语曰,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定是我这几日睡不安所致,出了林子就好了,出了林子就好了。”
他身形颇为高大,又背着书囊,行走之间十分不便,只好驼着背往前走。
“这位小哥哥,你要去哪啊。”突然一声女音在他身后响起,妖妖娇娇的带着软糯的尾音,一丝迷离,子桑青心中一喜,终于有人了!
他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那刚才哪来的声音。
这时,一只柔弱无骨,雪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每个指甲上,还涂着血红的蔻丹,颜色深的略略发黑。
子桑青慢慢的回过头来,发现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女,只是身形异常单薄,脸色也散发着不健康的青灰色,细眉微蹙,小巧的鼻子,只是那嘴巴,跟指甲一样,红的发黑。
他立刻退了两步,对那姑娘行礼道:“小生鲁莽了,不知姑娘唤我何事。”
那姑娘见他迂腐,心中闪过一丝恨意,面上却露着十分害羞的模样,行走只见,脚底生风,“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知相公你,可否送我回家?”
子桑青立刻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她用袖子将自己的脸一遮,露出半边姣好的面容来,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一双眼睛似哭非哭,含情脉脉,子桑青暗自感慨一句,我都还找不到回家的路呢,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放任一个小女子在这林子里不管吧?
想到此处,他拍了拍胸口道:“没问题,那你跟紧我了。”说罢,提着灯笼,打前头去找路。
那女子将袖子一放,另外半张脸分明已经是骷髅了,哪里还有半分美貌皮肉。
“书生,最是可恨。”她低低咒骂道,跟了上去。
子桑青在前面走了两步,疑惑道:“姑娘,你是哪人啊,住在何方,我好辨认一下方向。”
“就往里头走就到了。”娇媚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又似在远方,子桑青奇怪的嘟囔了一句,“怎么奇奇怪怪的。”
越往里走,迷雾越深,几乎看不清面前的路。
子桑青揉着眼睛,往里头努力的迈着步子,“这位相公,一看便是个读书人吧,可考取了功名。”
子桑青在前面笑了笑,谦虚道:“不曾呢,我爹娘说,这乱世之中,考功名没啥用,让我去考降魔师呢。”
那女子娇娇一笑,声音如银铃一般,“那相公可有心上人了?”
子桑青脸色一红,“没有没有,我还不曾娶亲呢,古人云,书上自有颜如玉,等我考取了功名,那自然也有颜如玉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尖锐,子桑青觉得从外头透进来的一股凉意,使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突然,那女子贴上了他的后背,子桑青浑身一震,只听得她柔声道:“正巧,我就叫颜如玉,相公可愿与我共度良宵?”
他吓了一跳,立刻挣脱开她冰冷的手,闭着眼睛摇头道:“不不不,我助姑娘回家,可不是打着这样的心思,姑娘还是不要说这些话的好。”
“虚伪。”只听得她怒斥一声,子桑青睁开眼正准备反驳,便见到眼前花容月貌的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腐朽骷髅,身上的锦衣玉衫也成了破布条子,她挂着半边完整的脸,狰狞的对他一笑道:“天下负心汉,皆以读书人最恶,我今天便要了你的狗命。”
子桑青怔怔的盯着她,心中不知想些什么,早就听爹娘说了学点降魔术,他总觉得无用,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哪晓得今天一迷路,便碰上一个女鬼!
他扯了扯嘴皮子道:“姑娘,你别冲动,你听我说昂,这你杀负心汉,我觉得十分赞成,但我虽是读书人,却绝不是负心汉啊,不构成让你杀我的理由。”说罢,他恍然想起一早上出门的时候,娘亲往他的钱袋子里塞的驱魔符,那可是去隔壁降魔府里求来的,应该能震住这个女鬼吧。
那女子的骷髅头转了转,冷哼一声道:“只要是男人,就该杀,拿命来!”说罢,她的身子开始发生变化,从骷髅的身躯里,出现无数白布条,齐齐向子桑青面门而来,他下意识的提着灯笼就开始往前跑,不明方向只能在这个林子里到处乱窜,一边掏着钱袋子,一边着急的寻找出路。
“哈哈哈哈,你尽管跑吧,这整片林子,都是你的同伴!”她凄厉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子桑青煞白了一张脸,只见前面迷雾重重之中,有一个个白色的东西挂在树梢上,好似蝉蛹一般,只是特别长。
他眼前就挂下来一个,子桑青将灯笼提高,想看清楚,突然,他瞪大了眼睛,这哪里是蝉蛹,分明是用白布裹起来的吊死鬼!整片林子,都是吊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