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萌愣了愣:“小姐您问这个干什么?”
“回答我就行。”唐风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动也不动,虽然这身体原先的记忆她都有,但清晰的也不过是几件影响深刻的事,大部分的印象都是模糊的,更多是唐风自己也不曾留意的。
见唐风问的认真,春萌想了想:“丞相府挺大的,井也有好几口。比如厨房的院子里就有一口,洗衣房后面也有一口,还有靠着西苑的花房,似乎也有一口井,这前前后后的,怕是有六七口井吧。”
唐风道:“哪里的是枯井,哪里的无人去?”
“没人去的枯井啊?”春萌道:“要说没人去的枯井,宅子西边有一个荒废的院子,我很久前去过一次,好像是有个枯井。听说那里本是个养花的小院子,后来不明不白的死了人,就封了起来,跟主宅砌了道墙隔开来,只留了个小门,再也没人进去过。”
大宅门里,总有些见不得人说不清楚的事情,唐风点了点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死的是什么人?”
“大约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吧,死的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春萌道:“我也是听宅子里的老人说的,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春萌没出生,唐风也没出生,完全不挨边的事情。
唐风应了声,又趴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萌看着有些心慌,低声道:“小姐,您真的没事吧,您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就告诉我,可千万别一个人憋着……我看着您这个样子有点害怕。”
“有什么可害怕的。”唐风挪了下身子:“你知道易福是怎么死的?”
春萌连连摇头,老爷说他是自己摔死的,但这理由太牵强,摔死的的人能摔的脖子上那么长一道伤口,能摔得血都快流干了?
“易福是我杀的。”唐风声音压得很低:“因为他被林月蓉买通了要杀我,所以我就杀了他。”
春萌的腿一软,当即便跪在了床边。
“别怕。”唐风侧过脸去看她:“你是我贴身的丫头,林月蓉容不下你,但我会保护你。只是日后你凡事都要小心些,不要轻信任何人,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回来告诉我。丞相府虽然大,能互相扶持的,只有我们了。”
春萌是个软萌的丫头,这不行,想在丞相府里和她一起活下去,就必须学会狠心。要不然,不但害已还会害人。她不指望将一个小丫头培养成一个铁血的战士,但世事凶残,再不能有平安一生,岁月静好的奢望。
唐风说完,便闭了眼休息,春萌呆呆的跪在床边,心中百感交集。
唐风的身体毕竟虚弱,闭着眼睛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到了晚上发起热来,挣扎了一天两夜,第三日傍晚,才算是退了烧,缓了过来。
还未睁开眼睛,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的一听,却是林月蓉的声音。
林月蓉的声音永远是高傲中带着一丝不屑,唐风不用看也想的出那是种什么表情,只听她道:“大夫说了,大小姐这次伤得不轻,你们做丫头的要仔细伺候好了,可不能有半点怠慢。大小姐的婚事定在两个月后,骆家可是急等着要人的,可得给大小姐调养好了。”
“是。”春萌的声音怯怯的应着。
唐风没睁眼,却抬手将床边柜子上放着的杯子给推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四分五裂。
外面林月蓉正给丫头们训话呢,一听到这声音,春萌一个激灵道:“小姐醒了。”
既然唐风有了动静,少不得林月蓉也要过来关怀几句,跟着春萌便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才发现唐风并没有真的醒,一头的冷汗,脸色通红的,口中正说着什么。
春萌被吓了一跳,连忙扑了过去:“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唐风似乎在半昏迷中,也可能是梦魇了,口中迷迷糊糊的道:“不,不要杀人,不要……不要再杀入了……”
春萌脸色一变,连忙摇了摇唐风的肩,大声道:“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小姐……”
唐风被春萌一晃,从梦魇中猛的惊醒,啊了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滴了下来,落在被子上。
“小姐你可算醒了。”春萌松了口气:“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唐风大口喘了几口气,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一旁的林月蓉,面色一变:“二夫人?”
林月蓉努力摆出一副温柔的样子来:“我来看看你,怎么样,好些了吧。”
“多谢二夫人关心,我好多了。”唐风前所未有的乖顺,只是这脸上的表情太难看了些。
林月蓉至今心里还奇怪易福的死,想着刚才唐风的话,不由的道:“好多了就好,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让丫头请大夫来。”
唐风应着:“是的,我知道。”
林月蓉又再关心了几句,便道:“这几日是不是睡得不安稳,要不要从我那里拿些安神的香来,看你这一头的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一说到这,唐风的脸色更难看了,眉头皱的紧紧的,但却矢口否认:“没,没有,我睡得挺好的。”
看来她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梦中的胡言乱语了,林月蓉习惯了唐风十几年一贯的模样,哪里能想到不过一夜之间已经物是人非,不由的搬了椅子坐在床边,温言道:“风儿,我知道你这次委屈了,你爹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冲动了,父女哪有隔夜仇,不要放在心上,会憋出病来的。像是刚才,我和春萌都听见你在梦中胡言乱语,醒来又是一身一头的冷汗,一定是做噩梦了,别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受多的。”
唐风掩饰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却依然咬着唇道:“二夫人,我真的不记得刚才梦到什么了。做梦的时候胡言乱语,就算是说了什么也不算数的。”
可唐风越是掩饰,越让林月蓉觉得她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