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主任，对不起，是我工作失误，小刘他刚来，不懂规矩，以为是废纸，所以……”徐强赶紧为刘天成解围。

余主任用手狠狠的指了指徐强，没说一句话，坐在了椅子上，剩下徐强和刘天成两个人跟柱子一样杵在办公室里。

徐强用手拉了拉刘天成的上衣，俩人轻轻的退了出去。

“谢谢你，徐哥，都是我的错，让你也受连累了。”刘天成出了门赶紧跟徐强说。

“咳！没事，习惯了，以后你注意点就行了，没事别往他办公室跑，不能惹。”徐强安慰起刘天成。

刘天成此时心里无比的难受，自己上班还没一个小时就犯了这么个大错误，这在一般的人身上或许不是什么事，但在刘天成身上却承载着他被打回原籍的危险，他此时已经恨透了自己，干嘛要多一事，原本想表现一下自己，没想到却落到这种田地，难道老天就这么折磨我刘天成吗？一个上午，刘天成没出秘书科的门，他没脸再去跟余主任报到，此时的他心情已经落到了低谷，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打回去的准备，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爹妈，对不起江东父老。

刘天成在惶惶恐恐中度过了这史上最难熬的一整天，临近下班，徐强跟刘天成说了两个事。

一个是刘天成被安排在了秘书科，上午算是报了到了，第二个是晚上徐强要跟刘天成一起吃饭，给他压压惊。

听到徐强这么一说，刘天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自己没被打回去，这香烧的太高了，但这一次闯祸却让刘天成心里背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自己给余主任的第一印象是完蛋了，自己以后的路看来是少不了坎坷了。

过了下班时间一个小时，徐强终于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两人找了个小饭馆，点了两个菜，要了六瓶啤酒。

在徐强口中，刘天成得知，余善贵是县府办公室有名的暴脾气，平时总是给人一副冷若冰霜的脸，此人不容易接近，而且好色，传言不下五个情人，喜好古董和字画。

同时，徐强还交代了秘书科的一些其他不成文的规定，比如一个人加班都不能走，轮流打扫办公室卫生等等。

第二天，刘天成早早的就来到办公室，提水、烧水、拖地、擦桌子，倒垃圾，一系列的清洁工作完成之后还不到8点，此时徐强正在给余主任打扫办公室，刘天成等徐强出来，环顾四周没人，悄悄的问：“徐哥，余主任家在哪里住啊？”

刘天成已经把徐强当成自己最信任的人，刘天成很明白，在官场，只有拿自己当朋友的人才会对自己谆谆教导，透露一些内部消息，徐强昨天晚上对刘天成说的话，让刘天成很是感动，所以即便自己去余主任家里送礼，这事让徐强知道也无妨。

徐强笑了一下，对刘天成说：“明珠小区三号楼四单元三楼东户。”

刘天成也是对着徐强笑了一下，两个人心知肚明。

刘天成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才决定去余主任家里送礼的，他想多少挽回一点，毕竟跟着余主任干，自己不能被动了，要不然自己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刘天成买不起字画，更买不起古董，只好买了一箱水果，一箱牛奶，晚上吃过晚饭，便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来到明珠花园。

明珠花园是宁城县比较有名的小区，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政府官员，小区环境非常好，西侧是一个新开挖的人工湖，现在已经开发成公园，东侧是一条贯穿整个县城的李家河，去年县里投资一千万元，对河岸两侧进行了改造，往日的污水沟现在已经是碧波荡漾，两岸也是郁郁葱葱。

由于小区安保严密，刘天成进门时也被保安拦下，直到他说出自己要找的人的详细楼号和姓名，才被允许进入，刘天成本来去送礼就不好意思张扬，这么被保安一问，觉得自己的龌龊行为被公布于天下，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站在三号楼楼下，刘天成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昨天虽然已经想好了怎么说，但此时还是有些紧张。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貌似是余主任的老婆，穿着一身长袖碎花睡衣，体态臃肿，脖子上的赘肉明显的勾勒出了另外一个下巴，腰间虽然衣服宽松，但明显的有几个“游泳圈”，虽然体型不佳，但看上去还不算丑。刘天成心里想，难怪余主任好色，这样的老婆真难为余主任了。

“嫂子你好，请问余主任在家么？”刘天成客气的问道。

“你是？”胖女人反问道。

“哦，我是秘书科小刘。”

“哦，是小刘啊，快，快，进来，老余在家呢。”胖女人赶紧把刘天成让进屋。

余主任听见有人来，也走了过来，刘天成赶紧跟余主任打招呼：“余主任，吃过饭了吧，我来看看你跟嫂子。”

“是小刘啊，我们刚吃过了，你吃过饭没有？”余主任看了看刘天成手里提的东西，继续说：“来玩还带什么东西，下不为例啊！”

“吃了吃了，呵呵。”

余主任的女人给刘天成倒了水，然后躲进里屋看电视去了。

刘天成欠着身子坐在余主人家那庞大的真皮沙发上，不敢扫视屋内的其他设施，眼睛看着对面的电视机，里面放的是CCTV的新闻联播。

“余主任，昨天是我不好，误动了您的文件，还请您不要生气啊。”一分钟后，刘天成觉得自己不说话跟个傻蛋一样，就主动道歉。

“小刘啊，你刚来，一些规定你还不懂，以后要多跟早来的同志学习，要尽快适应秘书科的工作。”余主任不慌不忙的说。

“嗯，嗯，我一定虚心学习，请余主任放心。”刘天成小心翼翼的说。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十多分钟，刘天成便起身告辞，余善贵也没过多挽留。

刘天成觉得这次送礼虽然作用不大，但看得出来，余主任是很乐意接受的，他只要能接受，就代表自己还有出头的机会，况且自己又是无意的，年轻人，第一天上班，在所难免，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啊，刘天成想到这里心情好了很多。

刚出楼道，刘天成遇到了一个人，提着礼品，看样子还不少，一手提着两盒，两人几乎同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擦身离开。

刘天成遇到的这个人是秘书科的柴玉刚，跟刘天成一样，也是一个临时工，在秘书科，柴玉刚比刘天成早来一年，具体怎么进来的，刘天成不知道，但他知道，柴玉刚这个人很聪明，在秘书科不仅文字材料写得好，而且很会来事，所以很受领导器重，今天他提着礼品去余主任家，不知道是为何事，毕竟不过年过节的。

第二天到了班上刘天成才知道，县里要举行一次考试，考试的目的就是让一些思想进步，工作能力强的临时工转正，秘书科有两个名额，这两个名额不是转正名额，二是参加考试的名额，严格来说，为了保证转正人员的质量，各乡镇，各科局都限制了名额，比较大的科局最多也就分了3个，秘书科分了2个，而秘书科目前加上刘天成在内，有3个临时工，要有一个不能参加考试。

柴玉刚昨天晚上给余主任送礼，肯定也是为了这件事，这小子下手够快，而自己又因为第一天是上班就闯了祸，他感觉这个竟争自己会处于非常不利的低位。

秘书科的另外一名临时工叫仝大明，身材五大三粗，体重至少一百八十斤，大圆脸，平头，人送外号：仝胖子。此人虽然外表粗狂，做事却十分细心，但此人名声一般，喜欢打个小报告，跟科里的同事关系一般。刘天成听徐强说，仝胖子不是本地人，之所以来到宁城上班，是因为他爹原来在宁城办企业，也曾经红火一时，企业最红火的时候，他爹找到时任县委书记，给只有中专文化的仝胖子解决了一个县府办临时工的活，后来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两年后破产，他爹就回到祖籍，重新办起了企业，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成为当地有名的大企业。企业破产那年，仝大明结了婚，留在了宁城，5年过去了，依然是个临时工，如今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他岂能错过，再加上他爹有钱，旦旦用人民币就能搞定。

这是赤裸裸的竞争，不仅仅是工作能力上，还有关系背景上，刘天成刚来秘书科，而且什么背景都没有，而面对这两个强有力的对手，他显得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也不知道这个竟争该从何下手。

一天下午下班后，刘天成在城里一家兰州拉面馆喝的拉面，他不想早早的回到住处，那里太小，太潮，而且只要出了屋门那就是一片漆黑，除非是自己困极了，回去就睡觉，在吃过晚饭到睡觉这段时间，刘天成最喜欢的就是夜市上的书摊，他喜欢文学，给了书摊老板20块钱，就被允许每天晚上在这里看两个小时的书，但是不能带走，也不能损坏，每天两个小时，看一年。

刘天成来到书摊前，找了自己昨天没看完的那本小说，一屁股坐在书摊前的垫子上用心的看起来，自己正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中，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而且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