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泽也很认同朝暮的分析,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既然她在洞底发现的是这两幅图,又为何吞吞吐吐不愿说?况且普天之下负心汉数不胜数,他该从何找起?
“你就看到了这两幅画?”
“还有一堆会发光的石头。”见勐泽仍是不依不饶,朝暮很是伤怀,“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虽然我做起事来是挺没谱的,但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言至于此,勐泽也不好再问了只得转移话题道:“我是觉得单凭这两幅画找人有点困难,你说从古至今负心汉都能从南海排到北荒了,我该从哪找起?”
“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自己都是伤残人士了还非要七想八想的,别到最后别人没顾到把自己也整残废了。”
勐泽好笑地敲了敲桌子,扬眉问道:“你便是这样来看望我的?”
“好咧,我的错。”朝暮连摆手讨饶,“仙君身强体壮,法力无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伤而折腰。”
“油嘴滑舌。”勐泽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祁远自小就跟着勐泽身边服侍,几万年来还从未见过他用这种表情与人对话,更未见过他如此毫无顾忌地笑过。今日一见,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盯着自家主子变化极大的表情,打心底佩服起朝暮来。
能让万年老古董变变颜色的人不简单啊,祁远感慨一声,掂着脚默默溜了。
这边朝暮一边用眼睛瞟着勐泽,一面心里打鼓。她虽然笑闹着把话题带过,但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以勐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不把事情查个底朝天是不肯罢休的。她心里矛盾的厉害,既盼着谜团解开,又害怕把自己牵扯进去。说是自私也好,她总觉得既然眼前的生活太太平平的,何必去去整那些幺蛾子?
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她表面上与勐泽聊得很欢,但对于很多事情的态度是南辕北辙,两个观念完全不同的人有什么好商量的呢?既然此次,便由着他折腾了。
想通之后,朝暮便出了个主意,顺便也把自己推了出去,“我听说九重天上的司命星君最是见多识广,大到四海八荒中各族往来,小到各门各院的秘辛趣闻,他都摸得一清二楚。你去问问他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勐泽沉吟道:“这倒是个主意。”
“那就这样定了。”朝暮松了一口气,愉快地敲了敲桌子道:“这种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时,你还是先养好伤再折腾吧。”
“啰嗦。”勐泽佯怒,偏头瞪了她一眼,心里却很受用。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朝暮猛地想起离开前两个小仙娥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在外待太久,眼见着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了。
朝暮前脚刚走,辕禄后脚就跟了进来,见勐泽站在门楣处双目含光脸带笑意,便忍不住打趣道:“前几日我说你遇到了桃花你还非犟着说没有,现在你拿着镜子照一照,这脸上的笑都要溢出来了。”
勐泽顿时收了笑意,面无表情道:“你又要信口胡诌两万,我与她只是点头之交,跟桃花没有半分关系。”
“点头之交?”辕禄笑了,“点头之交你会拼了命也要把人从遥水河里救上来?”
“如果当时落入遥水河的是别人,我也会救的。”
他是个心怀天下的人,自然不会看着别人遭难而袖手旁观。
辕禄狭长的眼睛一眯,像个老狐狸一样盯着勐泽道:“我还不了解你?若当日落入遥水河的是别人,你不会不管,但也不会抱着人一点点爬上去。自个儿回到天宫叫两个人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可以偏偏愿意出大力气选个最笨的方法。”
这么一说勐泽才回过味来,当时朝暮意识不清楚,自己也受了重伤,按说他自己回天宫搬了救兵再将她带回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朝暮面带泪光地哭着求自己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一定要把人救出去,哪里还顾着身上的伤?事情过去好几日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经辕禄一提,他才发现自己待朝暮的确与别人有些不同。
辕禄了然地看着勐泽若有所思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要是真对朝暮上了心就趁早把凰王的宝贝女儿送回去。占着人家女儿的尸体又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凰王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到九重天大闹一场?”
自从将倾瑶从清明山带回惊尘殿,勐泽一得空便会在她身边坐上一会儿,有时是喝壶茶,有时是下盘棋。那些时光虽然不长,但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很享受,做着做喜欢的事,旁边有最爱的人,何其幸运。
“不可能的。”勐泽摇摇头,颇为泄气道:“即使倾瑶再也醒不来了,我也要守她一辈子。至于朝暮,当真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就算自己从前在不知不觉中将朝暮特殊化了,也要在以后的交往中尽量看淡,毕竟他与她相识的初衷便是为了倾瑶。
辕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唏嘘道:“你还真是痴情,可有时候痴情过头也会惹出祸患来。勐泽兄,你要当心了。”
“这不是痴情的问题。”勐泽解释道:“既然倾瑶她是因为我才遭了难,我便有责任护她周全。”
“有责任?”辕禄冷笑一声,“你怕是忘了当初害你下凡历劫的人是谁,而且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你仅凭着睡梦中一星半点的记忆便认定自己有负于倾瑶,若是有一天发现自己所想象的情况与事实大相径庭,你该如何面对倾瑶?”
勐泽沉默不言时他又接道:“别跟我你愿意顺水推舟把人娶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肯将就的人。”
“可还能怎么办呢,明知道她对我有恩还撒手不管?”勐伸脸色郁郁,显然不太高兴。
况且他知道自己是爱她的,即使忘了两个人朝夕相处的细节,只是想到她孤单决绝的背影,他都会心痛不已。那种痛是他从未感受到的,像被一只手攥住了心脏,沉闷的无法呼吸。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啊。”辕禄感叹一声,瞧着勐泽沉静的脸,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一片沉寂之时,祈远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气还未喘匀呢就急忙对勐泽道:“大事好了,倾瑶公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