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月最后的记忆是迎面撞过来的大卡车,距离近得令她忘了呼吸,也忘了尖叫。
头好痛,无数属于一个八岁女孩的记忆碎片被强行灌入她的大脑,然后她感觉身体被动摇晃着,耳旁有女人娇柔好听的声音在低泣哭诉:
“大妞儿,你快点醒醒,别吓娘啊!呜呜!你爹狼心狗肺给了娘一纸休书,现在连你也要抛下娘走了么?呜呜!”
“好吵!”林西月努力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二十出头的少妇。
少妇一身古代农妇打扮,虽只盘了个普通发髻,插了根桃木簪子,却掩不住娇好的容颜,精致的面庞上挂满泪痕,令她想起了梨花带雨这个词。
“呜呜!大妞儿你总算是醒了!”小白花似的少妇一把将她抱住,手下力道之大,险些儿将她勒得断了气。
林西月一脸懵逼瞪大了眼,飞快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惊得差点儿尖叫出声。
这,这,这身体竟然是个陌生的六、七岁女童的身体!
她眼前一晕,跟着便发现,之前被灌进脑海里的属于小女孩的记忆碎片开始组合起来。
这些记忆是属于一个古代农村小女孩的,她生活在一个历史书上从不曾记载过的架空时代,类似于唐宋年代。
这里是一个名为东启国的大国下属的偏僻小山村五柳村。
她拥有的这具身体叫温大妞,今年八岁,抱着她的人是温大妞她娘林氏,今年二十四岁。
“我擦!二十四岁就有个八岁的女儿,古代人早婚早育还真是可怕!”林西月忍不住暗暗爆了句粗口。
原身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家里又是一穷二白,林西月已经可以预见今后生活的艰难,但是老天忽然给了她一次新生的机会,无论多艰苦她都会努力活下去。
鉴于温大妞临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娘林氏,林西月只好先安慰她。
“娘,你别难过,爹不要你了,我会陪你一辈子的。”她把头靠在林氏软软的怀里,双手搂着她的细腰说。
以她前世对女人的了解,为母则强,只有让林氏意识到女儿还要依靠她,她才能从被休弃的打击中振作起来。
“娘的大妞真乖,有大妞陪着娘,娘不难过,娘很开心。”林氏被女儿这么一靠一抱,果然忘记了自己的伤心。
林西月从温大妞的记忆力大概了解了林氏生平,她十五岁嫁到邻村河阳村的温秀才家,整整九年时间里,累死累活伺候温家母子和小姑,屋里地里的活儿全靠她一个。
偏偏她生女儿时伤了身子,大妞都八岁了也没能怀上二胎,温秀才母子不但不带她看大夫,还一个劲儿地嫌弃她不会生儿子,不但花光了她的嫁妆,还对她非打即骂。
怪只怪当初她迷恋温秀才有学问生得好,便不顾家人反对死活嫁了他,婚后受尽委屈也只能瞒着娘家人。
十天前,温秀才母子正联手打骂她,碰巧被前来给她送野山鸡的娘家哥林大山撞见了,哥一怒之下捶了温秀才一顿,带着她们娘俩回了娘家。
娘家和婆家相距不过五里地,林家人家人以为温秀才第二天就会上门道歉,然后将她们母女接回家去,谁料等了十天,最终等来了一纸休书。
送休书的人是小姑温金花,她撇下休书就趾高气昂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氏那时正和温大妞在山坡上挖野菜,一时间被气得头晕脚软,一不小心脚下踩空身子向后仰倒。
温大妞情急用双手抱住她娘的腰,可怜她只有八岁,体单力弱,反被她娘带着一起滚下了山坡,脑袋正巧撞上了一块大石头,魂飞天外去了。
林西月顾不上适应新身份的各种闹心别扭,心中充满了对温大妞的渣爹和狠毒奶奶的愤怒。
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这个只会忍只会哭的娘也确实太逆来顺受了,所以才会被温家母子欺凌到如此境地。
但是林氏虽然软弱可欺,却十分疼爱闺女,所以林西月决定接过温大妞身上的重担,好好照顾林氏一生。
林氏抱着女儿唏嘘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她头上的伤。
伸手一摸,只见大妞脑后起了个核桃大小的包,林氏刚刚恢复过来的面色又吓得惨白了。
“这可咋办呀?呜呜呜呜!”林氏抱着她又开始哭了。
林西月忍不住扶额,她这个娘好歹也是个能干的村妇,怎么精神竟然脆弱到这步田地了?典型的一朵温室里的小白花嘛!
战斗力如此渣,也难怪渣爹和毒奶奶会欺负到头上来,看来,她必须想法子替她这小白花娘亲讨回公道。
林氏抱着她哭得正不亦乐乎,远远地听到一个雄浑的嗓音。
“妹子,你哭啥呢?谁欺负你了?”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魁梧英伟的青年男人大踏步朝她们走过来,正是原主的舅舅林大山。
“哥,你快点看看大妞,她脑袋摔了个大包,呜呜!”林氏见到来人,表情立刻变得像小女生一样,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盯着男人,就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林西月内心无比震撼,她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已经出嫁了九年,八岁孩子的娘,竟然会小孩子一样地满心依赖娘家哥,她总算是明白这朵小白花是怎样养成的了。
“大妞,头晕么?头痛么?恶心不?”舅舅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林西月摇摇头,内心无比郁闷。
她那个渣爹好歹也是个秀才,怎会如此随便,给唯一的女儿起了这么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妹子,放心好了,大妞没事,她头上的包我给她揉揉,再敷点草药过几天就会消下去了。”林大山安慰道。
难为他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对上自家妹子竟然温柔得不像话,就连说话声儿都刻意压低放缓,似乎生怕惊吓到了她。
林西月忍不住暗暗叹气:舅舅你这样子宠妹妹完全是在害她啊,一旦她离了你的视线可咋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