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万闻言皱眉:他深知火族出现的内部问题,但敌人躲在暗处,熟知他的手段,又极其狡猾,这些年来无大动静,是以未能有丝毫发现。如今,居然明面上对安下手,真是可恨至极!这幕后之人,怕是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他紧了紧拳头,看着眼前成长得愈发成熟懂事的小女儿,心忖:以前的安,一心痴迷于舞蹈,从来不曾考虑过这些。异界回来之后,她不再像他们撒娇耍赖,脸上的笑容也少了。是强加于她身上的遭遇,迫使她在几月内快速成长起来。这样的自立、坚强,让他心中苦涩;他宁愿,安还是那个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她。
想着想着,安托万抿了抿唇,开口道:
“安,你长大了,我和你母亲都为你骄傲。可你想尽快地提升自己,有很多途径,为什么偏偏要选这条?烟火之城,一直以来之所以少有人去,就是因为里面的各种未知通灵猛兽,险阻地形,以及......”他顿了顿,道:“连我们都无法预知的毁灭性力量。它就如一头沉睡的野兽,若你不甚惊醒,带来的破坏或许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你且先坐,与我和你母亲好好商讨一番,再做决定。”
“小丫头,不要去报仇。”沈晚低垂的眼睫颤了颤,耳边响起北宫晗的声音。她深吸了口气,压下从心底涌上来的冲动,沉声道:
“好,你们说。”
安托万见她松口,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他想了想,突然道:“你知道焰军吗?”
“族中第一大军队?”沈晚挑眉,“父亲你是想......”
赛琳娜闻言,狠狠白了安托万一眼,眸中闪过警告。他见此,连忙摇头否定道:“嗯不好不好,我怎会提出这个建议呢?再想想啊,不急,我们再想想......”
“焰军是族中大军,人才辈出,现在又正值选拔新兵之时,我若女扮男装混进去,也不是行不通......”沈晚思索道。
“傻孩子!你一介女子,怎么可以跟那么多男子生活在一起?多不方便啊!就算我们火族再怎么民风开放,也于理不合。安,你别听你父亲的,他就是脑子抽了才想出这馊主意!我们还有办法的......”赛琳娜焦急地道。
“话先说在前面,不要以为给我请个老师就能敷衍过去。我是认真的,而且我知道这样的训练模式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所以,若是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案,我还是去焰火之域罢了。”沈晚转身就要离开。
安托万见此,连忙起身,三步并两步拉住沈晚,急声道:“我的好女儿啊,你可千万别冲动......焰火之域是万万去不得的,至于这焰军,父亲还是可以为你办到的。”
“好,那就说定了。”她朝殿外走去,想到什么,突然折回来:“父亲,记得要给我一块随时可以进出训练场的令牌,我要去探望北宫。另外,在军中其间,无论女儿发生什么,都请你和母亲不要插手,相信女儿。”
“令牌给你是肯定的。只是安,你不知道每日的训练强度有多大,如果无事,就别出营了......”
“父亲,北宫为了女儿,差点丢了性命。”沈晚打断安托万的话道,“他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事,可失去听力的痛苦,不是那么容易消减的。我是他在火族唯一的朋友,让我留他一人不管,绝无可能。”
安托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听着她坚定的语气,眉头一皱:安就是太重情义了,若是被人有意利用,怕是危险。于是道:“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但是安,无论何时,你都要在自己生命得以保证的前提下,去保护他人;也不要轻信别人,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外面的世界,往往比你想象的,要险恶得多,知道么?”
沈晚蓝眸定定地看着安托万,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她转身,一旁的赛琳娜不赞同地皱眉,还想再说什么,被安托万一个眼神制止住。
......
“沐夫人,马车粮食已全部准备完毕,可以上路了。”侍卫躬身道。
“好。”沐蓝转身,对客栈门口欲言又止的光头男子吩咐:“阮音,盘缠粮食什么的,我已命人准备妥当,应该够你用上几月,回相城许是没问题的。这里虽属神州大陆,到底还是临近四族,你一直待着不安全。”
阮音闻言,眉一皱道:“蓝,一定保护好自己。”沐蓝一笑,道:“你也是,一直都毛手毛脚的,这一路颠簸也不易,别被人偷了盘缠去。”阮音自言自语道: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了,这些我当然知道......”沐蓝闻言“噗嗤”一声笑了:
“你不是三岁孩子,做事却总是随心随性,这一刻想得是如何,下一刻说不定就变了,你说这还不小孩子气么?就这样,自己保重,希望我们还能再见。”她笑起来,眼角上扬,深深地看了阮音一眼。
“一定会的。”他喃喃道。看到沐蓝一步步上了马车。车中的沐蓝长长舒了口气:他总算是没搞出什么幺蛾子,不然......
“蓝!”沐蓝嘴角一抽,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缓缓掀开车帘......
“你为何不与我一同回去?那麦基的手下会受到无形屏障的反噬,能力被相对削弱,你就不那么危险了。况且深入神州大陆内陆,百姓较多,他们肯定不便下手。我虽出家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武功的底子,一路上也好护着你点儿。”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沐蓝心中叹息:唉,就知道,他这性格,肯定不会这么甘心离去的。她揉了揉太阳穴,耐心地解释:
“不,阮音,你不了解麦基。你不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或许根本不会在意手下遭不遭到灵力反噬,只要,”她抬头,看向天边那缕铅灰色的云,道:“他最终的目的能够达成。”
“那更加不能留你一人了。前方困难未知,两个人,安全性更高。我也不是什么无用之辈,能帮上些忙的,尽管说。别忘了当年,我们三人,是如何闯荡江湖的。”沐蓝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见拗不过他,叹了口气道:
“你一点儿没变,脾气还是和当年一样倔。我可以允许你同行,但你必须答应我,危急时刻,我让你走,你就必须走。”
“......好。”
......
木长风这一觉睡得极沉,睡醒时,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先前的不愉快已全然忘却,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滚了几圈,按了按已经空瘪瘪的肚皮,咂了咂嘴。似想起了什么,他急忙一咕噜从床上爬起,狠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木长风!萧洛说好的晚餐,你这过去,都可以吃夜宵了。这菜若都凉了,口感就没那么好了啊啊啊......他在床上狂躁地跳着,心在滴血。
看到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他皱了皱眉,从木质衣架上快速拿下一件浅蓝色长袍,换下黑色斗篷,急忙往外飞奔而去。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躯倚靠在窗边。一双深蓝的眸子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萧洛看到他,微微一笑:
“来找你好几次了,终于醒了。”木长风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萧洛用结实的手臂一下勾住他脖子,带着就往前走去。木长风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一边心忖:萧洛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这么高呢,他以为自己够个儿了,居然还差他一个脑袋。
萧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木,菜我早就做好了,现在都凉了。”
“啊......”木长风再度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都怪自己,寻常睡睡懒觉也就罢了,关键时刻,要吃百年难遇的美食了,却还掉链子......似乎听出萧洛话中夹杂的一丝委屈,他赶忙又安慰似的摆摆手说:
“无妨无妨,我不挑,不挑,冷的我也吃。”萧洛闻言挑眉:他不挑?白菜韭菜不吃,有腥味、长得丑、刺多的鱼不吃,切得难看、肥腻的肉不吃,有姜有蒜的不吃,和前一餐重样的不吃,苦的辣的全部不吃......宫中的厨子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批了,这幻族上下,还有比他更挑食的人吗?
“呵呵...萧大厨怎么会没料到阿木你贪睡呢。平日里,也不知是谁,每天还要人叫早才醒得来,又不是孩子了。”萧洛低沉的笑声响起,带着一丝戏谑。木长风这才知道自己又上了萧洛的当,撅了撅嘴道:
“哼,念在你为本王尽心尽力准备晚餐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
“萧某谢殿下宽宏大量。”话语中笑意更盛,木长风突然蹿起来,一把捂住萧洛的嘴道:“就你嘴皮子利!少说点话吧你。”看到萧洛眸中闪着亮光,如一条璀璨的银河带,木长风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