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不理人？”南言止追在北柘衣身后，唤了她几声也不见她回应，足尖一点，便幽幽跃在了她跟前。

北柘衣这才从冥思中回过神来，杏眼一瞪，睨视着南言止：“你跟着我作甚？莫非要跟我比比谁更艳丽些？”

南言止茫然，颔首之间俯视见自己身上的红锦长袍，噗嗤一笑。

“你这丫头，方才在五哥七哥和我父皇面前还谨小慎微的规矩行事，竟这般在我面前放肆，也不怕我怪罪于你？”本是想吓唬吓唬北柘衣，见她还一副无惧无畏的模样，南言止当真气恼了起来。

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也爬到他头上来了！

“你七哥是出了名的心肠狠辣，太子殿下心思沉着，鬼知道他在想什么，万一一个不顺心把我宰了怎么办？”北柘衣撇了撇嘴，悠悠说道，“至于当今圣上，喜怒无常，又是九五之尊，谁又不畏惧几分？”

“那我呢？”南言止不服气。

“你……”北柘衣拖足了尾音，好似在细思苦想，实则却一个劲的糊弄对方，一个哂笑，便大步朝着后庭秋千跨去，余音脱口而出，“你整日没个正形，我怕你作甚？”

南言止气塞，跟着追了上去，原来这丫头早就看准了他好欺负。

“你在我面前肆意谈论我父皇，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告诉我父皇？”

北柘衣凝视着眼前快燃着的纸老虎，才硬生生的憋住了笑，嘴上依旧没积德：“你多大了？十一王爷。”

“二十一，如何？”南言止困惑。

“都已过弱冠的年龄了，遇事还向你父皇打小报告？”北柘衣坐上秋千，赤足轻点，便在秋千上荡漾起来，玉铃般清亮悦耳的声音飘散风中，“传言十一王爷生性叛逆，放荡不拘，你私底下腹诽你父皇的时间肯定不比我少吧？”

“你不冷么？”南言止瞧着北柘衣晃来荡去的两只脚丫子，一问，又转过话锋道，“我这哪能算是生性叛逆，你是没见过我四哥，当年濮阳国送来和亲公主，他不喜，直接遣人送回，险些惹得两国开战，最后是我五哥特意去了一趟濮阳劝谏，才平息了濮阳皇帝的怒火。朝堂之上敢公然同父皇叫板的也只有他，两年前与我打赌输了便带兵上了战场，一万大军敌对方五万，只一战，便叫对方交来降书。父皇封他做大将军，他一言拒绝。上个月又心血来潮，要去幽月国看看那临海之国百年难遇的雪景，眼下雪都化完了，还未见他回来。”

北柘衣弯唇，嗤嗤一笑，却将这人无端端的记在了心上：“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他干嘛？”

“嫉妒他做事随性，不拘大节，不沽名钓誉，能骁勇善战上战场杀敌，也能闲游江湖久久不归。”北柘衣娓娓分析道来，在秋千上晃晕了脑袋，便用足尖在地上轻轻点着，缓缓停下，“我说得可对？”

南言止不得不折服，刚敬佩的向着北柘衣拱了拱手，便被太子府老管家唤了去。

“十一王爷，太子爷让您去书房一趟，有要事急议。”

南言止为难，北柘衣这边扬了扬舞衣长袖：“你去便是，我要回房换衣裳了。”

这身子都遮不齐的一块破布披在身上着实不舒坦。

“你房间在哪儿？”

南言止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又倒回来问道。

“呃……”北柘衣抬手比划，“越过这座假山，往里穿过一片竹林便是。”

南言止认真听着，蹲下身去，脱下鞋子，端正的摆在北柘衣面前：“大了些，你将就吧。明日幽山囚月阁有一棋艺比赛，我一早会来接你一同前去。”

说罢，只怕对方拒绝，南言止当即便大步跨开。

目送光脚从容不迫走在鹅卵石小径上的王爷，北柘衣眉心一动，很快抿嘴轻笑，清脆灵动的扬声呼道：“脱鞋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我会还给你的！”

笈上足足大了半脚的鞋子回到屋里，不过方寸之地栩栩生辉。羊脂白玉瓶，水晶玉璧，朱钗银饰，绫罗绸缎占据整个房间。

“柘衣姐姐你回来了，快来看看，这些都是太子殿下赐给你的。”素歌一见北柘衣走近，便将她拉着满屋子旋转，那俏皮的面容之上，五官平平，浅浅看上一眼，过目便忘，再回头一望，竟平生一股灵性，再一望，眸似星月眼若桃花，可爱极了。

“不过听管事的嬷嬷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值钱的，还是要数这件金鳞绫锦舞衣。”正说着，素歌便牵过北柘衣走到了一个紫檀木云纹的木匣子前，“柘衣姐姐，你快打开来看看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北柘衣凝白玉指轻轻一探，打开了木匣，五指细细的抚在了轻柔丝滑的绫锦上，略一迟疑，眼圈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