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如父，南帝一眼便看穿南渊陵眸底的坚定，许了。

“既然你有此意，父皇便不僭越了，就由你来打赏吧。”

计划未成，那柳贵妃同南长御使了个眼色，便厉厉的盯着南渊陵。

“多谢父皇成全。”说罢，南渊陵拱了拱手，起身俯首行礼，这边转身，又对北柘衣道，“既你善舞识曲，本宫便赏你这次平定叛乱缴获的金鳞绫锦舞衣，今后你不必在后庭做养花的粗活，就到前院来伺候。”

金鳞绫锦舞衣……

北柘衣默默念道，心尖上着实一震。

“还不快多谢我五哥。”南言止见着北柘衣呆愣的模样，只当她是被这厚重的封赏给欢喜懵了，不忍戏谑的浅浅笑着，提醒了她一句，同时心里暗自嘀咕，小侍女便是小侍女，还在他面前得意，这不一到正经场合就给吓蒙了。

“谢陛下恩典，谢太子殿下厚赐。”北柘衣又乖乖行礼，俯首垂眸，“奴婢告退。”

“等等……”南长御勾唇一笑，好戏才刚开场，她怎么能退下？“本王向来对新奇的事物好奇，这太子府中，只有你佩戴这红羽额饰，本王倒是忍不住想要问问其中缘由。”

北柘衣面色乍然一黑，这还让不让人走了？不过她的断定倒是没错，南长御是有备而来，她终于还是被人察觉了。

她躲了十余年，这场明谋暗略，她终究是躲不过了。

一旁尚且面色镇定，不惊波澜的南渊陵，已然握掌为拳，指尖寸寸往手心印去，骨节作响，另一只手暴露人前，端着一只金杯，若是细看，便会发觉那金杯已经扭曲变了形。

他藏了她十余年，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回禀七王爷，柘衣生来额间便有印迹，由此才用红羽为饰，想要掩住。”北柘衣宠辱不惊的回道。

“是吗？”南长御浅啄了一口杯中醇香美酒，笑意不改，“不过这印迹既然是与生俱来，又何必掩藏呢？按照御前礼节，异域女子献舞后尚且会取下面纱，你若遮掩，不肯以本来面目示人，岂不是对父皇的不敬？”

北柘衣微怔，不想南长御竟然给她扣上一顶御前失礼的帽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北柘衣素手一抬，从似火绫罗中伸出，卸去了额间的三片轻羽。

百官抬眸一霎，皆为震惊。

凤尾红印，圣女后人！

天下三分，极南为南国，北为濮阳国，东为幽月国临海，三国之中还有一北塞，位列三国之外，却因其神秘，有去无回，即便北塞富可敌国，却无人敢吞并。

乱世有一言：得溯月圣凰者得天下。溯月琴早已出世，溯月琴世传后人溯月公子尊为三国座上宾，而掌控圣凰的北塞圣女却迟迟未曾出现，三国已经苦寻十年有余。

没想到被三国争相寻找的北塞圣女就在自己眼下的灏城之中，皇帝一时喜不自禁，恍然起身：“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皇上，奴婢叫北柘衣。”

“北柘衣。”南帝嘴里缓缓念着，竟不是北塞族姓，“你可是从北塞而来？”

北柘衣处变不惊，眸中一片淡然若水，心头思绪却早已千回百转。圣女伴溯月琴而舞可引来北塞圣凰，除此之外，并无人能确定圣女究竟是谁，这凤尾胎记，也可以是凑巧。

若是溯月琴与溯月公子不在，她还可以一直隐瞒下去，至少这安乐的日子，能赚一天是一天。

“回禀皇上，柘衣并非北塞人，柘衣娘亲只是太子府一名普通侍女，世代皆为南国百姓。”北柘衣字字恳切，句句实诚，叫人没有半点怀疑。

却只有一端的南渊陵，手中执杯，细细端倪那金樽足上的云纹，只听声音便能想象那娓娓道来之人好似谨慎恐惧而低垂的眸中那比狐狸还狡猾的光芒。

圣女身份能给她带来无限荣华与三国皇室的争相敬重，若是圣女，又怎会甘心做一名普通侍女？

北柘衣一言，在场众人皆无怀疑，只有南长御，眉目之间依旧是那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好似并不着急揭穿她的身份。

“那你退下罢。”

一欢喜一失落，南帝已经没有了参宴的心情，遣众人散去，提前结束了庆功宴，摆驾回宫。

圣女已经被各国争相找寻多年，究竟何时，才能结束这乱世纷争？

只这一切，已经尽揽于白长越眼底。

好戏收场，白长越闲散自得的斜倚在高阁乌瓦上伸了个懒腰，从阁顶一跃而起，已不知身形飘落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