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的宴会果然热闹,跟那个县令家的简直就是两个概念,上辈子没有投胎成为富人,这辈子就做个有钱人过过瘾。
入了正院就是大红绸缎包裹着的戏台子,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亮着嗓子,台下的众人喝彩,一个家宴,竟然做的这样大张旗鼓,朔回看我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俯下身对我说:“祖父这样声势浩大,是怕你受旁人欺负,你可要厉害着点,莫亏了祖父的心思。”
我撇了撇嘴没理他,祖父身旁空出两个位置像是专门为我和朔回准备的,父亲和他两个兄弟依次而坐,接下来是当家主母以及嫡庶的女客。魏蓁蓁拉着母亲不知道说些什么,母亲几次都装作要打她的样子然后掩面低笑。魏莹莹让自己的姨娘帮忙夹菜,姨娘显然是犹豫了一会,才下足勇气似的探出筷子,可把魏莹莹那丫头给高兴坏了,对着三姨娘的侧脸亲了一口,三姨娘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袋好像是假嗔她调皮。
“我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看着一番天伦之乐,我有些惆怅,像是一个闯入桃花源不怀好意的来客,打乱了这番的美景快乐。
朔回拍了拍我的脑袋,佯装生气地说:“你想些什么呢,至你走后,祖父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开心了,父亲将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瞒着祖父了好些天,与祖父假传你因病去世,祖父大病了一场,与父亲密谈之后,从旁抱养了一个孩子过来,祖父只说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那个孩子,给他下了套就等他向里跳,其余连我都不愿意再多透露。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我们那个父亲,藏着的秘密太多了。”
听了这番话,我又忍不住开始寻思:“饿哦当年是怎样突然变傻的。”
“高烧所致,当年你意外落水,高烧不退,祖父为你请了最好的大夫,本来是快要好的,可就在当口,一下子变傻了。”
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么?偏偏在快要好的时间,就一下子无缘无故突然傻了,当明眼人都是傻子么:“是有人下毒么?”
朔回皱着眉毛摇头:“祖父之前也是怀疑过的,可药物碗碟全部都检查过一遍,没有任何投毒的迹象,不过,还是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我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笑着拉着朔回小跑到祖父跟前:“祖父我们来了。”
祖父揉了揉耳朵,笑着骂道:“成天的疯疯癫癫,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多像你的几个姐姐学学,要不然以后有人求娶,我还不敢将你嫁给人家,谁晓得哪天就去把人家的房顶给掀了。”
我装作不在意似的露出带血的袖口摇晃着祖父的衣袖:“蒹葭才不嫁人,蒹葭要一辈子陪着祖父,谁赶都是赶不走的。”
朔回笑着加了一句:“谁敢撵咱们家的小老虎啊。”
魏莹莹先是发现了我袖口上的血迹,惊呼一声:“三姐姐你受伤了,好多血啊。”
祖父的视线立马落了上来,拉着我就四下打量:“怎么回事?怎的都是血?朔回你是怎么保护妹妹的?”
朔回一脸冤枉的表情不予辩驳,我笑着开口:“祖父,无关哥哥的事情,只不过我今日做了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待会再说与听,看姐姐们都打扮的这样漂亮,我都还不认识呢。”
说着话间,我观察着魏蓁蓁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慌乱,一派淡定,俨然是豪门大家闺秀的做派,脸上挂着温婉贤良的笑容与周围的姊妹调笑,好像这件事情,真的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下午不见,就已经修炼的这样好了,可真是孺子可教啊。
祖父知道我不想说,也不勉强我,眼睛里闪过了然的神态,看了魏蓁蓁他们一眼。祖父是何等的精明,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便让我坐在他右侧,哥哥坐于他右侧,地位高低,立见分晓。
父亲小声说道:“父亲,您太惯着她们兄妹了。”祖父瞪他一眼,冷哼道:“爹不疼娘不爱,我不惯着谁惯着?”父亲自知理亏,便也没有说话,母亲见状,笑的很是慈祥:“蒹葭怕是还不认识你的姐妹吧,娘亲介绍给你认识。”
像是为了让我好辨认,座位并未按照地位顺序排列,男丁除外,女客都是一个闺女挨着一个娘坐。
“这个是魏蓁蓁,你的妹妹,只小你几天。”魏蓁蓁站起来落落大方行了礼:“三姐姐好。”
“这个是魏莹莹,跟前做的是你三姨娘,你三姨娘身体不大好,性子又拘谨,你平时就多担待着点。”三姨娘起身恭顺地行礼,反是魏莹莹,朝我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
“还有你大哥,魏子回,有十七岁了。去平洲夫子山求学去了,还没有回来,你二姨娘早年回去省亲,感染了时疫,不幸去了。你大哥便寄养在我的名下,还是庶出的名头。”说到这里,母亲的语气有点失落,显然是为了魏子回不公正的待遇,我轻轻笑了一下并为说话。
“莹莹跟前坐的是你大姐魏芊芊,也是十七岁,四姨娘的女儿,你四姨娘出去礼佛为你祖父求平安,本是要赶在你前头回来的,可是因为脚程的原因,给耽误了,大概要到明后天才能回来。”
魏芊芊是人如其名,身材纤细苗条,眼眸狭长,一看就是遗传了我那便宜父亲的,此刻不甘愿地起身行了礼,连一声妹妹也不愿意叫。祖父有些不悦,魏蓁蓁眼角渗出了笑意。
“还有你二婶子,你刚才是见过的,膝下只有一女,是你二姐魏娴娴,是十五岁了。”魏娴娴是属于长相艳丽的,身材跟二婶一样丰满有致,正趴在二婶怀里撒娇,听见母亲说话,有些受宠若惊地起身行礼:“你就是蒹葭妹妹吧,可真是好看,这下,我见了尚书大人家的那些女儿可算是有话说了,我也是有顶好看的妹妹了。”
上来就是一顿夸,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冲人笑笑,只感觉魏娴娴有种要扑上来捏我脸的感觉。
母亲只是笑笑,又接着介绍:“坐在你三婶旁边的是魏恬恬,小你两岁,身子也是瘦弱,体弱多病,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恬恬旁边的便是你四岁的弟弟魏成回了,这孩子,可皮实的很。”说着就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魏恬恬的性子一点也不甜,反而有些木讷,反是魏成回,怯怯地跑过来吃着手指:“三姐姐好。”
我笑着捏了捏魏成回的小脸:“成回好。”三婶见如此,笑着说:“这孩子,许是跟三小姐有缘,平日里,旁人怎样逗他他都是不愿意说话的。”
“那是,你们家的三小姐,可是名扬天下的神女呢。”
这声音,有些耳熟,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不速之客大概就是在说这样的人了。
父亲连忙迎上去:“给永安王请安,永安王怎的突然到访,也不让人通知一声。”
永安王的声音有些愉悦,谁都能听出来他很高兴,那真实的永安王,一定是不高兴的:“听说本王真正的未婚妻回来了,本王当然要看看。既然是家宴,作为三小姐的未婚夫,本王来这里也是情理之中,让下人通报,魏丞相是在跟我见外么?”
父亲忙不迭说没有,我给成回擦了擦小脸,并没有打算看过去,父亲问我:“蒹葭怎么回事?你怎的突然变成神女了?”
我扯开嘴角笑了笑,心想,我若不是神女,你会让我回来这里么?我若是没有了价值,还能与祖父相认么?
如我所料父亲是提早就知道的,魏家出了一个药引子,最高兴的莫过于魏丞相,说不定这药引子还真能派上点用场,他魏丞相,不就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了么?
祖父冷哼声,意思是你魏文浩最清楚不过了,话却还是没有摊开了说,只对永安王说:“从前是魏蓁蓁与你定的婚事,当日里老夫同意你们订婚,婚约上写的是同我魏府三小姐订婚,并不是与魏蒹葭。魏蒹葭比魏蓁蓁还小了几日,在魏家同辈人里面,只能排的上是老四。”
论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估计在场还没人能比得上祖父,刚才还是我比魏蓁蓁年长几岁,现在立刻就颠倒过来。
祖父竟然敢在婚约上做文章,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永安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哈哈大笑:“老丞相这是哪里的话,本王不过是与三小姐开个玩笑罢了。”
自从永安王禁了院子,魏蓁蓁的眼睛就胶在永安王的身上,红着脸打量着永安王一刻都没有停过。听到永安王这样说,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娇羞地看着他:“我就知道王爷是故意说笑逗蓁蓁的。”永安王的眼里明显闪过厌恶而魏蓁蓁还不自知,只顾着发花痴。
而永安王的声音却是能温柔地滴出水来:“本王只喜欢大家闺秀,不喜欢山野村姑。”
这是说我是山野村姑了?我懒得与他计较,拍拍成回让他回去找娘亲,倚靠在祖父肩膀上把玩着手指:“那便恭祝三姐和永安王有情人终成眷属,琴瑟和鸣白头到老了。”
永安王的怒气值好像是到了极点,笑的太灿烂可不是好事,声线依旧低沉:“那就借四小姐吉言了。”
我大方地摆摆手:“不谢不谢。”顺便往嘴里塞了一口糕点,朔回的手伸过来,我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朔回温柔笑着:“放心,不抢你的糕点,嘴上有渣滓。”我才放心让他拂去我唇边的糕点,指尖的余温烫到了我的唇瓣,我轻轻缩了缩脑袋,换来朔回一阵轻笑,将粘在手上的糕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怎的还是这般护食,祖父说的真是没错。”
我揉揉发热的脸颊瞥他一眼没有说话,永安王冷哼了一声:“果然是难等大雅之堂。”
我轻笑看着他:“能不能登大雅之堂,与王爷无关,有劳王爷挂心了。王爷若是有那闲工夫,不如就多关心关心三姐姐,看三姐姐那小身板,弱柳扶风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了去。”
永安王的脸色很不好,像吞了个苍蝇:“本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待永安王走后,朔回趴在我耳朵跟前:“我刚刚给永安王吃了苍蝇,可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妹妹你可一定别忘了补偿我。”
这么一说,我惊呆了,朔回至始至终可是都没离开座位一步的:“你是怎么喂他吃下去的。”
朔回一脸得意,便准备跟我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