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在等,他在等或好、或坏的任何消息。没有消息时,反而是更加的令人不安。
很快,消息传回,而且是个好消息。“小刀带回了谋反的何知府!”
“先将他压下去,严加看管,一切用度与阿三一样。”阿三还被关在府中,他也没有选择逃走。现如今又来了一位何知府,两人正可做一对好邻居。
徐俊见了小刀,这才得将悬在心口的巨石放下。上下打量小刀半天。“你……”张了好半天的嘴,徐俊也只吐出了一个字。
“我没事!”小刀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让人轻松。
好朋友之间不需多说什么,一切已在两个人的眼神中。小刀不会因为昨夜所冒的风险而责怪徐俊,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况且,徐俊别无选择。
说话的功夫,屋外便是响起了吵闹声,下人们也是忙做一团。
“六叔!”徐俊喊了一声。这位“六叔”是跟随花道嫦一同而来的管事,听得未来姑爷的召唤,上了年纪的六叔,脚步飞快的来到正厅。
“公子!”六叔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
徐俊问道:“六叔!前院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子!”六叔说道:“我也是刚听到声音,已经派人过去查看了,还未见回报。”正说到这,被派去打探的下人便来到了正厅。
这是一个小伙子,进的厅来先是向徐俊见礼。小伙子躬身道:“参见公子!外边是少爷回来了,同行的那位大师傅受了重伤,少爷正在找人救治。”他口中的少爷,自然是花道嫦。而他旁边的大师傅,定然是色子和尚。
听的色子和尚受了重伤,小刀与徐俊二人豁然起身,快步赶奔前院。
现如今的色子和尚正躺在担架上。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只能是任凭下人将他抬向后院。在那里,已经有边城最好的大夫等着他,这便是方才吵闹中,花道嫦为他做的一切准备。
伸手,搭了搭色子和尚的脉搏,小刀的脸上满是震惊。“内伤竟然如此的严重!内息已十分的混乱,我也是无从下手。”小刀心想。
病急乱投医,多一个人看看也总是好的。将和尚抬到了屋中,两位上了年纪的大夫忙了起来。经过了许久的检查和讨论,最终的结果是“无能为力”!
花道嫦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大夫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一旁的小刀忙拦住还要继续发飙的花道嫦,不让他继续做这些无谓的傻事。
被打的大夫也并没有怨恨花道嫦,反而是满脸的羞愧。他知道:病人的情况很糟糕,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可偏偏自己无能为力。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六叔,多给赏钱。”徐俊永远都是最能够稳住大事的人。
两位大夫千恩万谢的走了。他们虽然没有能力救治病人,但对于那份赏钱,他们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此时的色子和尚,全凭一口真气吊着,可长此以往,终究也不是个事呀?
“他是怎么受的伤?”小刀问向花道嫦。
花道嫦说道:“我们今晨本事要去找你的,可半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自称是见过你的小混混,我们就跟着他来到了北城。结果,在哪里我们遭到了暗算,色子和尚用出了少林的袈裟伏魔功,将对方杀死,而自己也受到了内力的反噬。最后,是金捕头出现,带着我们离开了那里。”
以往的经过就是这样。经过花道嫦的叙述,小刀知道了其中的关键。色子和尚的内伤是运功不当所造成的,外人恐怕无法帮到他,难道就只能够这样的干等吗?
“徐俊!”小刀拍了拍徐俊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沉思。说道:“恐怕我们都帮不了他,我想送和尚回他师傅那里。也许,他师傅会有办法!”
徐俊没有理由不同意,人家本都是来帮忙的。“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准备出发。”
“可一但我离开……”小刀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徐俊拦住。
“没事,这里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你放心的去吧!一定要救治好色子和尚。”徐俊叮嘱小刀。
“报!”门外有人前来禀报。为了不影响色子和尚休息,徐俊主动的走到屋外。屋内众人的心思都放在和尚的身上,也未曾注意到徐俊的一举一动。
徐俊回到屋内,脸上挂满了愁云,但他确是只字未提。
门外已准备好了马车。宽大的马车,双马架辕。两匹马都是军中马匹,头至尾一丈二、蹄至背高八尺,腹下生着璇毛。浑身黝黑的毛发,唯独四蹄处是白色的。这两匹马在军中也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车上铺着十几层软颠,用来防止旅途的颠簸。车棚也做了加固,整个车身密不透风,却又兼顾着舒适,正适合病人乘坐。
跟随同行的还有一名仆人。本来,徐俊是打算让花道嫦同行的,可是被小刀拒绝了。小刀知道徐俊这里也是用人之际,坚决不肯,只得是让一名机灵的仆人跟随。
目送着小刀驾车离去,徐俊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一切都源自于他刚刚收到那条消息:昨日带出的人马并未回来,也与徐俊的人失去了联系。
昨日,徐俊带着百十号人前去驿站寻找黄金的下落,确是意外的与何知府等人火拼了一场。待等将何、杜二人的人马俘获后,徐俊当先回城,留下五军都督府的差人主持押运俘虏。可到了今晨,依旧是毫无消息!
“继续派人寻找,驿站周围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徐俊吩咐道。
“是!”
人走了,徐俊揉了揉脑袋。他不能够表现出一丝的脆弱,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有太多的人关注着他,他不能够犯错。
小刀的离开,人马的失踪,让徐俊手下的可用之人捉襟见肘。不过好在也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还有一个何知府,他定然知道很多的事情。
屋内显得格外的阴暗,可能是由于屋内人的心态所决定的。自从徐俊到了这里,何知府便未曾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安心过。他们所谋的大事已与他没了任何的关系,他现在要考虑的只有自己,“怎样才能够保的自己的一条性命?”
房门打开,一缕阳光驱散了屋内的阴霾。随之而来的还有徐俊。
徐俊坐在了桌旁,就在何知府的对面。不曾说话,已知道了彼此的意图。与聪明人办事,往往格外的简单!
“三年之前,我接到了一份请柬……”何知府开始讲述关于他自己的故事。
“请柬上盖着蜀王的私人印章,我只得前往。就在那家香客来酒楼,不同于上次徐公子的大排延宴,我们是在一间小小的雅间中见的面。我并不认得那人,即使是蜀王亲自前来,我也不认得。起初的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来。”
“我见到的那人,自称是蜀王的家臣,奉蜀王之命,前来拜会于我。我忙说:‘不敢!怎敢劳蜀王动问?’那人却是说道:‘蜀王对何大人神交已久,只是无缘得见。久闻何大人在边关劳苦功高,特命小的前来犒劳何大人’说着话,他由打怀中取出一沓银票,一眼望去,最少也得有五十万两!”
徐俊问道:“结果你动心了?”
何知府毫不避讳,他也没有必要继续遮掩什么。“是的,我确实是动了心!可我当时还能够保持清醒,正可谓是无功不受禄,我正打算要问清楚这一切。我向那人问道:‘但不知蜀王殿下这是何意’?那人却是回道:‘今日,还有一人也想要见和大人一面,我们就一起给何大人解释清楚。”
“那人拍了拍手,由屋外又进来一位。我定睛一看,正是边关守将杜将军。那时的我,与杜将军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彼此并不熟悉。故而见到他时,也颇感意外。”
“接下来,他二人便向我说了许多朝廷大势。而后,两人借着酒劲,开始抨击天子无道,朝廷软弱,当另立明君之类的话。”
“他们有没有说另立的明君是谁?”徐俊问道了其中的关键。
何知府摇摇头,“可能是蜀王,但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任谁也会猜测这位另立的“明君”便是蜀王,蜀王同样也没理由为他人做嫁衣。况且,蜀地自古以来便是天下粮仓,蜀地的富硕是外人想象不到的,蜀王有能力起兵举事。
徐俊随后问道:“你没有想过将此事上报朝廷吗?”
何知府满脸的苦涩,道:“别说我一个从四品,便是当朝大员也不能够凭借虚无缥缈的几句话,便对一位王爷下手。更何况……”
“何况什么?”徐俊追问。
“更何况,我有着把柄在他手里!”何知府只得是全盘托出。“我曾经年少时有过一段风流往事,后因为争风吃醋闹出了人命,这件事也被他们得之。然而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他们拿出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徐俊问。
“是小儿贴身的平安锁!”说到这,何知府泪如泉涌,声音哽咽的说道:“我自从为官以来,心系百姓,唯一遗憾的便是膝下无有一子。直到过了而立之年,才心愿得成,我一家视此子为掌上明珠。当时一见小儿贴身之物,我便知道我一家老小多半已落入他们之手了!”
何知府哭的很伤心,而徐俊就在一旁听着,既不插言,也不做任何表态。这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后来我了解到,我的妻儿老小并未有任何的危险,但却被他们的人时刻监视着。明为照顾,实则确是又意将他们作为人质对待,我是不得不与他们一同行事呀!”
如此看来,此案偏见甚广。徐俊能做的,也就是尽全力找出黄金而已,对于蜀王,他是万万触碰不得的。
“你就安心的歇息吧!后续的事情,我会如实的禀报给朝廷的。”留下一句话,徐俊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