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琛沉默了许久，他突然有些无措，之前还在为难他们的怀古上神竟然转瞬间变成了他的小叔，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小叔，就连苍鹰族都没有任何传言？
怀古第一次煮茶煮的磕磕绊绊，他也一样没有想到夜无琛竟然是他的侄子。想来他和夜怀远已经五万年没有见面了，他问道:“你父亲可还安好？”
夜无琛沉默片刻，嗓音带着一丝沙哑，道:“他……已经不在了。”
“什么？！”怀古大惊，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冷千晔在一旁为他擦拭手掌，看向夜无琛，“你说的可是事实？”
“五万年前”，夜无琛神色黯了一下，“我亲手埋葬了他尸身。”
怀古颤抖了一下，“这怎么……可能？！五万年前我们还见过，那个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会……”
“你见过他？”夜无琛的眼神深了一下，“这块玉佩，从我记事起就见父亲一直戴着，从未摘下，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你先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怀古急切道。
他沉默了一下，道:“我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
怀古愣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夜无琛不语。
怀古看着他掌心的玉佩，道：“这玉佩是你父亲交给我的。”
夜无琛意外的看着他，“我父亲交给你的？”
“这玉佩是一对儿，是我亲手打磨成的。我和你父亲一人一块，我们曾经约定，谁先找到喜欢的人，就把自己的玉佩送给对方。他比我幸运，先遇到了你母亲，于是我在两块玉佩上刻了他们的名字，作为他们的定情信物。后来，我选择退隐六界，便再也没有见过你父亲，直到五万年前他突然来到无极山，将这玉佩交给我。他当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他说这或许是他能留给我的唯一留念。我沉浸在与他相见的喜悦里，并没有仔细思量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他当时似乎是在向我道别。”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他真的没想到，原来那一面，竟然是永别！他竟没有察觉到夜怀远那些看似平静的话，却藏着即将永别的无奈和哀伤。
夜无琛默然不语，墨黑的眼眸里划过细碎的悲伤。听怀古所言，似乎他的父亲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来见他？
他皱了皱眉头，“若我没有记错，你的退隐是在十万年前，那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十万年前就已经相识了？”
“我知道你是在疑惑既然你父母相识那么早，为什么你的年岁这么小。”怀古道。“那是因为你的母亲并没有生育能力，你父亲并没有介意，但是你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在寻找灵药医治。五万年前，你父亲告诉我，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很爱他们！”他的眼里突然蓄满悲伤，“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见到他们，希望我可以好好照顾他们！”他一直不懂夜怀远当时为什么那么说，原来……原来如此。
默了片刻，他道:“你是长兄？”
夜无琛点头。
“那你弟弟叫什么？”
“夜长空”。他道。
“他现在在哪？”怀古问道。
“他在苍鹰族。”
怀古颇有些意外，“你是妖族右护法，难道他继承了苍鹰族的王位？”
夜无琛点头。
怀古欣慰一笑，“不愧是大哥的孩子！”
闻言，夜无琛的神色微微变化，他的那声“大哥”竟然让他有种很温暖的感觉。果然，这就是血脉亲情。
“你母亲呢？她怎么样了？”怀古问道。
夜无琛沉默了一下，道:“她得知我父亲去世，便随着他一起去了。”
怀古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他眉间的悲伤又重了几分。他应该猜到的，他兄嫂二人情深似海，他大哥去了，他嫂子定会跟着的。只是可怜夜无琛兄弟二人，年纪轻轻便在一朝之间失去了至亲。
思及此处，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这些年，你兄弟二人吃了不少苦吧？”
“都过去了。”夜无琛淡淡道。
怀古站起身，“我想去祭拜一下你的父亲，你带我去吧。”
夜无琛想到来之前冷月生要他转达的话，犹豫了一下，终是选择告诉他。“你还记得蛇王冷月生吗？”
听到那个名字，怀古和冷千晔都选择了沉默。
“他说……他想见你一面，他也说你与不该相爱的人相爱已是触犯了天族律法，若是出了这无极山，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怀古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执着于当年的恩怨。”
“父亲”，冷千晔平静的开口，“你要回去吗？”
他默了片刻，坚定的点头，“有些事情终究要面对。”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冷千晔道。“我第一次听到伯父的声音时，就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记不清他的声音了，我也希望可以去祭拜一下伯父。”
“好。”怀古道。
“我们走吧。”夜无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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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丛林间，涵绍正和一个神秘人在那里交谈。那人遮着一件黑色斗篷，浑身上下都隐藏在黑暗里，若不是听声音，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他一定会回来的。”
涵绍笑了笑，“恭喜你即将得偿所愿。”
“那得感谢涵绍公子告诉我这个消息，否则我根本不知道原来他这些年躲在无极山。”
“我也是得了那玉佩后从东华上神那里知道，原来怀古上神的原身竟然是前任苍鹰族之王夜怀远的弟弟。而你们在十万年前的恩怨我也曾有所耳闻，所以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涵绍道。
“夜怀远死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他们兄弟情深，他一定会回来的，而我等他很久了！”
“兄弟情深？”涵绍讽刺一笑，“当年你与他二人也是推心置腹，生死之交，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见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像我们明明是敌对的，可我们现在也成了朋友。”
“我和你从来都不是朋友”，他漠然道，“这只不过是你我暂时的合作而已。”
“永久也好，暂时也罢”，他淡淡道，“从你踏出这一步开始，你就已经背叛了妖灵界！你觉得，你会面临什么？”
“与你无关！”他冷冷道。
涵绍笑了一下，“我很希望我们这个朋友能够做的久一点，后会有期！”他转身消失不见。
那黑衣人静默片刻，也离开了。
片刻后，在他们离开的地方出现了另外两个人，正是恒琰和席烬。
“他们口中的怀古上神就是你上次在无极山遇到的那个人？”席烬问道。
恒琰点头。
“那刚才的那个黑衣人？”
“蛇王冷月生。”他道。“看来他给怀古设了一个局。”
“他？”席烬意外。
“我在无极山见到过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亡妻姝苓之墓”，那个叫姝苓的女子乃是蛇族已故的蛇王妃。”恒琰道。
“冷月生的妻子？”
恒琰挑了一下眉头，“当年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这世间恐怕没有人比冷月生更希望怀古死，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背叛妖灵界！”
席烬的神色黯了一下，“仇恨，是能够让人失去理智的。”
恒琰没有说话。
他笑了一下，仿佛刚才眉间划过的那抹黯然只是错觉，“想不到怀古上神竟然是前任苍鹰王夜怀远的弟弟，夜无琛的小叔？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变化无常！”
“只是因为我们从前并不知道而已。”恒琰道。
“你觉得冷月生背叛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妖灵界？”
“我觉得以他们的能力未必猜不到。”
“那我们还是回魔界吧。”他道。“殿下将元神一分为二，可是控制力强大的那一部分在外，我们需要辅佐且保护好另一部分。”他皱了皱眉头，“若是神族知道此事，趁机伤害他怎么办？为了她，殿下竟不惜冒如此大的风险！”
“殿下做事自有他的分寸，我们做好该做的就可以了。”恒琰淡淡道。“殿下回归魔族，听说天帝大怒，但是他们又有什么脸面来魔界？且以殿下的实力，这世间显少有人能识破他的分身之法，倒也不必过于担心。”
“可是神族早晚会派人来魔界试探殿下的实力，元神一分为二，终究不妥。”席烬道。
“你不相信殿下的能力？”恒琰问道。
席烬摇头，“我只是怕了，我真的怕十万年前的那一幕再次重演。魔族数十万生灵需要他，他万不能再有事了！”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恒琰意味深长道。“我们走吧。”
席烬并没有发现他的神色异样，和他一起离开。
恒琰的神色恢复正常，他其实想说，他们的殿下不会有事，因为这一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