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青山家住了一晚,安秀儿便带着枚枚和李老头一起回去了。
春季慢慢的接近尾声,一年一度的科举又开始了,十年寒窗苦读只为这一刻,全国各地的举人秀才们都沸腾了,每个县的县令都很重视,要知道县里出了秀才举人是可以计入考评,作为评估的额外的加分的。连平时一向潇洒的青山都开始感觉到紧张了,整个李家都陷入一种紧张的氛围。黄氏是每天都在厨房炖补汤,换着花样给青山做菜,李忠则每日早上自起床就跑到书房去督促青山。
青山看书,李忠就在一旁看话本子,就当是温习旧梦了。黄氏每日既要伺候青山,也要伺候李忠,当然,前提是她还不知道李忠每天看的是话本子。青山斜着眼睛看着每日美其名曰监督他的李忠,终于忍不住咳了几声。
李忠从容的从书里抬起头,用眼白瞧了一眼青山,示意他有什么事,青山忍不住问:“爹,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吧,天天在这里不务正业,影响我学习。”李忠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摸了一把不存在胡子,笑呵呵的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影响到你,何况爹只是在这里蹭蹭你的光,重温一下当年的美梦,又没有影响到你。”
青山鄙视的瞟了一眼自家老爹,本想说什么,听到门外些微的响动,笑了笑说:“是吗?所以爹现在是在看你以前珍藏的话本子喽?”李忠一脸骄傲的说:“当然,你可不知道你爹我的珍品,那可不是一般的话本子,以后你成亲的时候我再挑两本送给你。”
瞧瞧,说的多冠冕堂皇,看小黄书就看小黄书喽,说的那么高大上,青山的眼角抽了几下,实在不懂他爹怎么可以这样厚脸皮。李忠本欲再说一点,结果就看到黄氏一脸平静的端着补汤进来了,分明是将他们的谈话都听在了耳朵里,他忽然感觉全身发冷,讨好的朝黄氏笑了笑。
黄氏殷勤的招呼青山来喝汤,转个身就跑过去揪住李忠的耳朵,吱溜一声麻利的就把人给提了出去,李忠硬是连一句哎呦都没敢叫出来的。青山淡定的看着他家不靠谱的爹娘,眼角抽了又抽。
院子里,李忠苦着脸看着面无表情的黄氏,想起那个晚上身下的搓衣板,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疼。他偷偷地瞧了一眼黄氏,终于忍不住谄媚的说:“媳妇,我可真是冤枉啊,我哪有那个胆子啊,你别听青山胡说,我真的是去监督他搞学习的。”
“是吗?”黄氏淡淡的问,瞥了一眼李忠手上还没放下的一本书名叫做《小木匠与风流寡妇》的话本子,轻轻地抽了过来,问:“打量我不识字是么?恰好这几个字我都认识,青山在家教我的。”李忠的眼睛都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也是抱着侥幸,在家媳妇不识字,所以只要是在看书,说看什么她都不知道,谁知道!竟然又犯错误了。
见时机不对,他赶紧求饶:“媳妇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看这些东西了,我马上都交出来,你别生气啊!”黄氏笑着说:“今晚一个搓衣板,你懂得。”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李忠一脸愁云的回了书房,看见自己雷打不动的儿子,他忽然感觉自己是中套了!
青山可不管这些,淡定的喝完了汤,继续埋头看书了。李忠过来想蹭口汤喝,结果就看到自家儿子喝完了最后一口。
他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面带薄怒的说:“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我这么倒霉是因为谁,居然连口汤都不留给我。”
青山擦了擦嘴角,毫不在意的说:“谁家爹像您这般和自家要科考的儿子抢书房,抢补汤喝的。”
李忠:……
看了一眼继续雷打不动的儿子,李忠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收拾好碗筷去厨房了。瞧着李忠垂头丧脸的背影,青山的嘴角缓缓地翘了起来。
也只有他这不靠谱的爹,每天在他面前变着法子耍宝,没看到他娘这些天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青山想到这里心情格外愉悦,他忽然想起那日上山不经意瞥见的小姑娘,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惆怅。也不知道那个笨丫头懂没懂他的心意,这段日子忙着科考,也没有时间去山上看看她,罢了罢了,反正都已经误会了,等科考完再回来跟她好好解释吧!
青山不知道自己这一走,有些东西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要是他以后知道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离赶考还有几天,黄氏每日里忙着给青山收拾衣服,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又不是几天,衣服鞋袜都要一一备好,还有银钱也要带的够够的。李忠每日也跟在黄氏身后打转,他现在老实多了,而且他又不是真的那般不知轻重,儿子上要去赶考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替儿子着想了。
看到黄氏在包袱里放了那么多银票和银子,李忠皱了皱眉,又一股脑的拿出来了,黄氏倒是没说什么,看着他不说话了,李忠讪讪的摸着鼻子说:“给银子也不能这样给,这要是在路上遇到点什么事情被人抢走了那可是哭都来不及,这样,你在这些衣服里缝一个小暗兜,把银子分开装,以防万一。”
李忠这些年在外面走镖,什么没见过,经验自然也是足足的,在外面行走,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一定要注意藏好银子,还有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黄氏听了这话,赶紧又去拿针线筐,关键时候当然要以夫为天了,房里的小打小闹只是夫妻情趣,在外面她也是一枚贤惠的妻子,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几个人就这样慌慌忙忙的过了这么几天,临行之际,黄氏依依不舍的在后面悄悄地抹眼泪,李忠则是一脸不耐烦,扯着青山的手就说:“快走快走,日日和我抢书房,考不上就别回了。”青山还没说什么,后面的黄氏可不依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心疼反而过来落井下石,她一把揪住李忠的耳朵,扯得李忠嗷嗷直叫,黄氏含着泪说:“你这个没良心的,那不是你儿子是吧,平时在家不着调我都不说了,青山都要走了你竟然还这般不着调,合着那不是你儿子是吧?”
李忠哪里敢反驳,这不是故意这么说刺激刺激儿子嘛,结果反倒是吃亏不讨好,他赶紧求饶:“媳妇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青山当然是我儿子了,我也心疼,这不是一时糊涂没收住嘴么?你别生气啊,青山还在一边看着呢!”
黄氏这才想起自己儿子还在一边看着呢,赶紧放了手,跑到青山身边各种嘘寒问暖,搞得李忠在后面看着他们龇牙咧嘴的,当初自己去外面送镖都没见她这般担心,轮到儿子就万般不舍,李忠感觉黄氏都不爱自己了,他傲娇的哼了一声,挥了挥手,叫青山赶紧走。
青山笑着对黄氏摆摆手说:“娘,我走了,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爹,你别总是惹娘生气,你们等着,我定会考个成绩回来的。”
李忠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就看到黄氏对着青山渐行渐远的声音不停地抹眼泪,他心里的那股酸味蹭的一声就上来了,一声不吭的回了家。
青山前脚刚走,荆山就从山上找了过来,在青山家门口踌躇了一下便登门了,李忠正生着气呢,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不禁警惕起来。荆山看了一眼李忠,随即赶紧点明自己的身份:“伯父,我是青山的朋友,今天来找青山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不知道青山在不在家。”李忠狐疑的看了一眼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说:“那可真是不巧了,我们刚刚把青山送走,这不是科举又来了吗,青山赶考去了。”
荆山沉吟一声,问:“那他多久能回来?”
李忠砸吧一声说:“估计短时间回不来了,最晚也得几个月才能回来。”
听到这番话,荆山蓦地一怔,随即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几个月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想到连云婶那个急性子,说不定还没等青山回来就已经帮团团给订了亲了。可是这话又不能跟青山爹说,这要是弄不好团团的名声就没了,想到这里,荆山马上就告辞了:“那打扰伯父了,等青山回了我再来找他吧!”
李忠没有具体过问到底是什么事,点点头送荆山出院子,刚送走荆山,就迎面看到黄氏回来了,他轻哼一声,撇撇嘴找不都没打就走了。黄氏看着李忠孩子气的模样,怔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也搞不懂他又做了什么,反正在家丈夫也尽是做些不靠谱的事情,黄氏也没有问他,任他这样去了。
李忠眼巴巴的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媳妇来哄一下自己呢!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