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们这儿又来了一批新人?宝姐,你可不厚道,都不知会一声。”一个锦袍男子在一干人的簇拥下走进来,对着老鸨说。
被称为宝姐的老鸨走过去挽着男子的手,嗲声嗲气地说:“哎呦,我道是哪位公子来了,妾身今日心头痒痒的,原来是李公子呀。来人,给李公子看座。”
杜娟赶紧擦拭干净一把椅子,对着张公子说:“李公子请坐。”做完这些,她施了一礼,缓缓退身。
“你叫什么名字?”李公子忽然问。
杜娟十指紧扣,抿着嘴唇,低着头,不敢答话。
“李公子问你话呢,”老鸨赶紧朝杜娟递了个眼色,又朝李公子赔礼道,“李公子莫要怪罪,新来的丫鬟不懂礼数,开罪的地方公子多多包涵,今天我给李公子找两个美人好生玩玩。”
“抬起头来。”李公子朝老鸨摆摆手,对着杜娟说。他的语气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不容抗拒。
杜娟抬起头,眼里噙着泪,她怯生生地说:“我叫杜娟。”
“杜娟?好名字,今天就是你了。”李公子点点头。
“我,我只是一个丫鬟。”杜娟后再退一步,撞到了门口的柱子。
“李公子,杜娟还小,只是个小丫鬟,您看,我叫春桃陪你吧。”春桃是头牌,老鸨有信心让李公子放手。
“宝姐姐,今日本公子就看上了杜娟了,别说是春桃,你来都不成,”李公子语气咄咄逼人,对着几个仆从挥挥手,两个仆从走出去,就要抓住杜娟。
老鸨叹了口气,尽管她头一次同情一个人,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公子就是跳脱出命运的人,甚至能够主宰别人的生死。她知道杜娟逃避不了既定的命运,只是迟早而已,可是这也太快了。她对杜娟充满了愧疚,多好的一个姑娘,自己对她百般许诺,却不能给她丝毫庇护。她不敢出声,也不敢去看,只在心头叹了口气,表面上还赔着笑颜。
“你怎么回事?”楼外一个仆从推了杜娟一把,“走路不长眼睛啊。”
“阿生,怎么了?”车队中间的马车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公子,没事,就是一个人冒冒失失的,撞到我了。”被叫做阿生的马夫说。
“阿生,你的脾气真该改改,肯定是你撞到别人了,快给人赔礼。”男子说。
阿生瞪了一眼杜娟,没好气地说:“抱歉,你没事吧?”
杜娟也顾不得疼,她瞧见两个仆从追了出来,一时间惊慌失措,跑到马车前跪下,大声喊到:“公子救救我。”
“姑娘,你这是干嘛?快走开。”阿生赶紧扶起杜娟。
听闻是个女子的声音,男子打开轿帘,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抓起来,”容不得杜娟回话,两个仆从抓住杜娟的手,恶狠狠地说,“咱家公子赏脸,你个臭婊子还给脸不要脸,装什么清高。”
“慢着,”男子叫住两人,“你俩这是干嘛?”
两个仆从看了看男子,只认出应该是大家子弟,但他们却也不放人,在他们眼里,黔水县最大的就是他家主子,别的人再大,能大过李家?一个仆从趾高气昂地说:“干嘛?李家人办事,闲人少管。”
“李家?哪个李家?没有王法了吗?”男子厉声指责。
“哼哼,哪个李家,好大口气,”另一个仆从竖起大拇指指着天,说,“当然是县太老爷的李家,在这地儿,李家就是王法。”
“是这样啊,行,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见我。”男子摩挲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说。
两个仆从面面相觑,第一次见到他们报出来名号还有这般反应的人,这招可是无往而不利。这男子看起来也不像傻,那么就是有大背景的人了。稳妥起见,一个仆从跑进屋去,请李公子了。
“谁呀,敢管本公子的事。”人未到,声音先到,还是那般霸道。
“是我,”男子不怒而威,“怎么?认不得我了?”
李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赔着笑,“原来是姐夫,您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我偶遇经过,你又在干什么好事?”男子笑着问。
“还不快把人放了?”李公子朝着仆从吼,又和颜悦色对着男子说,“姐夫,这都是误会,没事我先走了。”
“李邦道,你小子可真是个霸王,知道别人都怎么评价你么?”男子笑吟吟地说,“李霸道,想来你也知道,你这脾性也该收敛点了。”
李公子神色飘忽,对着男子说:“姐夫教育得是,我一定改。只是烦请姐夫莫要告诉我爹。”
男子朝李公子挥挥手,示意让他走。李公子舒了口气,领着几个家丁跑了。
“你是谁?怎么会招惹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男子下车,问杜娟。
“我叫杜娟,是这个美人坊的丫鬟,”杜娟抬起头说 ,又觉得不妥,补充道,“我是个烧水做饭的丫鬟。”
“杜娟,”男子念了一遍,“好名字,你这么点年纪,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做事?”他的眉头微皱,神情有些厌恶地看着美人坊。
“我爹把我卖过来了,不过宝姐姐人很好,让我做丫鬟,不接客,虽说很累,好歹不算惨。”杜娟说着,她的神情一开始是悲伤,转而变得庆幸。
“叫你们老鸨出来见我。”男子对着门口的侍从说。
老鸨此时正呆坐在椅子上,外面发生的事她没看见,但她预料到了杜娟的命运。听到侍从叫她,她还以为是李公子,只好起身了。
“你就是美人坊的老鸨?”男子问。
“是,我就是,”老鸨脑子里一团乱,这男子她似乎眼熟,但绝没有打过交道。看这情形,莫非李公子被他打发走了?毕竟是个风尘里打滚的女子,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少不了的。
“嗯,这位杜娟姑娘,你好生照看,不许逼迫她卖身。”李公子上了车,阿生给老鸨递过去一袋银子。
“可是,有些人我得罪不起呀。”老鸨不敢答应,她只是一个小人物,哪里有保住杜娟的本事?
“就说是唐龙王说的。”男子的车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