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灰千金顶已经是下午了,尽管太阳偏西了,由于无遮无拦,依旧是酷暑难耐。这一路上来,溪流随处可见,都是山泉,清凉解渴。除了酷热,就只剩下饿了,到现在大家都饥肠辘辘的,见着了烟火,肚子里的蛔虫就开始闹腾了。
“玉儿,快来,刚才我让你大姐给你舅娘捎话了,饭都做好了,饿不饿?”世君姐姐趴在竹篱笆上喊。
“来了,姐姐你看我摘的花,好不好看,”我擎着一朵花,递给世君姐姐,“你看我没摘花,给你了都。”
“那我呢,玉儿?一路上都是我看着你的,”米二妮抱着胳膊笑盈盈地问我,“你都不给我摘一朵。”
“我又不认识你,再说了她是我姐姐,你是米家的坏人。”我从竹篱笆钻了出来,躲在世君姐姐身后。
米二妮跺了跺脚,白了瘦竹竿一眼,说:“你看看,说我是外人。”
“玉儿,那给我摘一朵,”瘦竹竿讪笑着说,“你看我一路背你上来,给我摘一朵行不行。”
我看了看世君姐姐,又看了看瘦竹竿,有点纠结。一方面我对一路背我的瘦竹竿很有好感,他还给我讲故事;另一方面我实在是不想破坏花圃,这是世君姐姐他们一家的生计所在。
“玉儿,去吧。”世君姐姐用鼓励的眼神对我说。
“喏,给你。”我钻进去摘了一朵,递给米二妮。
“玉儿真乖。”米二妮摸了摸我的小辫子。
我躲开了,指着瘦竹竿说:“我是给那个哥哥摘的,又不是给你。”
“你喊他哥哥,那还得喊我嫂嫂。”米二妮笑弯了腰肢,伏在瘦竹竿肩上。
“走了走了,回家了,”瘦竹竿拉着米二妮,上前了,又转过头,刚好对上世君姐姐的眼,他说,“饿了,回你家。”
隔着老远,就见着了外公家门口的一棵大杨柳,枝条懒懒的,垂到下面的田里。半方田栽着稻子,才开始抽穗;半方田种着荷花,大片的翠绿夹杂着戏谑白的、红的小点。在田埂上有好几只青桩,漂亮、优雅。淼姐姐站在院子里朝我们挥手,她就像一片清明前后的茶叶,舒展着自己最美好的年华。
“你们怎么才来,饭都熟了,”淼姐姐过来牵着我的手,看了一眼红夹克,说,“你是玉儿的哥哥啊?我还没见过你呢。”
“他叫李君生,是我爷爷的干孙,他爷爷和我爷爷关系好,时常上来耍,今天也是刚到,我都没见着。”世君姐姐瞟了一眼淼姐姐,说。
“都饿了,还在这站着,走,诗玫兄弟,吃饭。”红夹克拉着瘦竹竿进屋了。
“进屋吃饭吧,大家都饿了。”世君姐姐说。
“你们去吧,我刚才帮大娘做饭吃了些,还不饿,我出去转转。”淼姐姐看着大柳树,边说边走。
“淼儿,你当真吃过了?”米二妮问。
“当真吃过了,你去吃吧,吃过了我们出去耍。”淼姐姐头也不回地说。
“那我没进去吧。”米二妮拉着世君姐姐。
“我也吃过了,吃过了才给我爷爷送饭去的,你快去吃,”世君姐姐和米二妮说,又朝淼姐姐说,“你等我,我们一起走走,这上面我熟,我领着你玩,我们去看花圃。”
淼姐姐没回话,站在那里等着,她的一头瀑发直到腰际,同边上的杨柳一起舒展着。毕竟是万家长女,她比起小几岁的万青青,有着不一样的成熟和责任感。而万青青,此时正和我在饭桌上抢一个鸡腿。
“玉儿,我是姐姐你是不是应该让给我呀?”万青青轻快地说。
“万青青,”我一字一顿说,“我最小,你要让着我。”
“青青,不要逗玉儿妹妹了,”二哥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哪。”
“这菜还不错,就是清淡了些,你抽烟不?”大哥放下筷子,问红夹克。
“这青菜真养人,要是天天吃还不得长命百岁呀,诗玫兄弟,你说是不是?”红夹克夹了一筷子青菜,说,“谢了,我不会这玩意。”
“这上面的泉,栽的菜清香无比;酿的酒也香,可惜没酒呀。”瘦竹竿回道。
“盼盼,你去把你爷爷那个老酒找来。”红夹克眨巴了一下眼睛,说。
“你这小子,每次来都把你干爷的酒喝光,要不等晚上,等你干爷回来,你们喝个够呀。”灶房出来一个妇人,她解下围裙,说。
“大娘,让你忙活了,”米妮站起来说,“你这菜做得真不错。”
“舅娘,”我喊道,“舅舅在哪呀?”
“他在田里忙呢,不管他,午饭他吃了才走的。玉儿,你又长高了。考了多少分呀?有没有得到老师夸奖?你妈妈怎么不来?”舅娘喋喋休休说个不停。
“哎呀,舅娘,你和我妈一样话多,我要去玩了。”我放下碗筷,拉着三个小家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