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洋海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地从月洋群山穿过，东流入大陆，一阶又一阶的分流，贯穿大陆四国。晋安外的护城河就是其中一条分支，河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大地经历了一夜雨水的冲刷，在初升的高阳映照之下呈现出安宁，没有了炎热，没有了浮躁。只是那一抹狼狈的身影打破了这幅安宁的画面。

头发被雨水浸透，一缕一缕的贴着脸颊，雨水顺着脸的轮廓流到脖子，又顺着衣领流进衣服里。雨水湿透单薄的衣衫，头上的珠钗在颠沛流离中尽数丢失。日当正午，大雨浸湿的土地早已被晒干，水珠也已经蒸发，然而叶灵犀却觉得全身冰凉。如蒸笼的烘烤都不能驱赶走叶灵犀的寒意，无奈之下，叶灵犀四肢张开，让整个身体面都紧贴着大地，汲取那一点可怜的温度。

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唇干舌燥，连一口唾液都是奢侈。正午时分，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饭菜的芳香四处洋溢，飘到了叶灵犀的鼻子里。狼狈的走在大街上，听着肚子里的空城计，口水已经将叶灵犀的意识淹没。

忍不住包子诱人的芳香，叶灵犀挣扎着偷拿了一个包子。在小贩还没有发现的时候，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将包子消灭殆尽。一个包子下肚，忍受了一天一夜饥饿的蛔虫不安分的蠕动，空虚的胃，饥饿感被放大。叶灵犀再一次要动手，然而……

“小叫花子，你敢偷老子的包子，找死啊你！我告诉你，要么给钱，要么去见官。否则打死你，我告诉你，都没有人管！”

一听说要见官，叶灵犀不淡定了。进了大牢绝对是死路一条，大仇未报，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决心已定，叶灵犀一口咬在小贩的手背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叶灵犀的嘴角淌在地上。小贩一个巴掌招呼在叶灵犀的脸上，趁着小贩收回手的机会，叶灵犀发疯似的狂奔，跑出了晋安城门。脚抽筋，叶灵犀踏空，掉进了护城河。护城河此时正是换水之时，浪花一朵朵翻滚，波涛汹涌，不似大海的凶险，却也够叶灵犀受的了。虽然长在月洋海边的酆都，叶灵犀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旱鸭子。

河水来自月洋海，海水含盐量极高

，本来就失水的叶灵犀此时此刻不仅要承受着一个又一个浪花打嘴，一次又一次的憋气，还要忍受着身体内的严重失水。从晋安外的护城河到月洋海，叶灵犀在河水里挣扎了大半天，那种窒息感让叶灵犀对水产生了严重的恐惧。最后，一个大石头挡住了叶灵犀的身体，这才结束了河水对叶灵犀的折磨。

不顾形象的爬上岸，叶灵犀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这一刻才发现能呼吸新鲜空气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叶灵犀的一举一动被云焕派来的人全部上报。云焕笑语嫣然:“天都助我。”

死牢里一片昏暗，每一间的牢房里都关押着一个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死囚。踏进死牢大门里的那一刻，言妄就想要质问言阔，为什么要将所有的罪名推给叶灵犀？

可是言妄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的心里有着明确的答案。只有将罪名推到叶灵犀的身上才能将言府摘出此事，叶灵犀是最合适的替罪羔羊。

死牢不见天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叶灵犀在外面怎么样了？死牢里除了每天送饭的哑巴，没有一丝人气。喊天不应，叫地不灵，就像是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云焕一个人来见言妄。

“两天不见，言三少爷，别来无恙啊。在这地牢里日子过得如何？”

言阔看见云焕来了，激动不已，赶紧就凑到云焕面前，询问:“五公主，你是来放我们出去的吗？是不是？”

云焕看不起言阔，言阔也就只能在晋安的小地方耍耍威风，一旦到了大场面不过是一个市井小民罢了。对于言妄，云焕还是挺欣赏的。遇事淡定、稳重，不过就是有点心急，太自负。就拿那天朝堂上云焕利用叶灵犀刺激他使他失控的那件事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但是云焕正是需要这样的人为自己卖命，因为这种人好掌控。

看不起言阔，云焕看都不想看言阔一眼。

“我知道你很关心叶灵犀的安危，所以今天我为你带来了叶灵犀的消息。怎么样？我们谈谈吧。”

虽然是询问了，但是云焕没有要言妄的答案。因为在打开牢门大锁时，言妄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云焕将言妄带到了焕居，她的起居之地。碧波荡漾，一座亭子似出水芙蓉般立于水面。没有名字，也没有特色，小家碧玉的外表却给人迎面而来的压慑感，言妄看向了身旁的云焕，不愧是焕居的亭子，与它家主子一个性格。

坐在亭中，云焕和言妄面面相觑，皆是沉默不语。宫女悄悄送来茶水、点心，又悄悄退下，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的响声，云焕当真是*的好。

“言三少爷不尝尝？这可是我焕居独有的茶水，别的地方想喝都喝不到。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言妄手握茶杯，放在嘴边抿一口，直到放下茶杯，眼睛也没有离开过云焕。

“茶是好茶，只是在不恰当的时候，面对着不恰当的人，这味道自然也就差了很多。明人不说暗话，五公主还是看门见山的好，故弄玄虚没什么意思。”

“言三少爷，我想你做我手里的一把剑。不知你意下如何？”

言妄冷眼看云焕，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云焕接受了这道不友好的目光，在云燕面前摸打滚爬了五年，冷嘲热讽，白眼相待，自是见多不怪。如果不是学会了接受，云焕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地位。

“言三少爷，你也别着急的拒绝我。不妨静下心听我说完叶灵犀的事情，再给我答案。到时候，我相信言三少爷会是个明白人。”

云焕发现言妄在听到叶灵犀三个字的时候，眼神有躲闪，心中了然，言妄终是要为她所用。

“言三少爷还不知道吧，银铠军奉命到晋安抓捕叶灵犀，为防止叶灵犀逃脱，先一步秘密下令让晋安官差将叶灵犀抓进大牢。结果等银铠军昼夜兼程到达时，得到的却是叶灵犀被同伙救走的消息。紧接着，有人报案说是叶灵犀出现在大街上，抓捕时伤了人逃走了。在那个人的身上有叶灵犀留下的一封信，一封给你的信。”

云焕将信交给言妄，“我的话你可以不信，叶灵犀的字迹你总该相信了吧。”

言妄抖颤着接过云焕手里的信，慢慢的打开，一字一句的看。

言妄，很感谢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只能说一句抱歉。抄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我父亲罪该万死，但是我却不能容忍杀父之人好好活着。原谅我对你们的利用，贡品失窃案是我一手策划的，把这封信交给皇上，他会放了你们的。对不起，我叶灵犀这辈子对不起你，来生我定当结草衔环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叶灵犀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言妄看完信，心如刀割。心心念念三年的心上人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自己，这一段感情的到来是以报复为基础，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可怜的人吗？

“世上最痛的伤，不是你不爱我，而是你在利用我的爱。言妄，我同情你。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多想想吧。”

云焕一步步诱惑言妄，言妄内心的自负和仇恨被无限放大。

“叶灵犀利用你后，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晋安，开始新的生活。也许一年，也许一个月，叶灵犀就会彻底忘记你的存在，可是你却要永永远远的活在痛苦中。每一天忍受着剜心之痛，生不如死。你甘心吗？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任凭她一个小女子这般欺负，你要反击，你也要让叶灵犀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和我合作，我能助你成事。如何？”

言妄的脑子里全是叶灵犀背叛他，利用他的话，自负的他不允许他的人生会有如此大的污点，他要报仇，他要让叶灵犀痛不欲生。

咬牙切齿，言妄吐出三个字——“我答应”。被愤怒遮蔽双眼的言妄没有看到云焕得意的眼神。

也许言妄和叶灵犀都不是彼此之间的命定人，也许是造化弄人、苍天不公，言妄和叶灵犀就这样迷迷糊糊成为了最大的敌人。

“五公主，既然我们已达成交易，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父亲能被放出来？我答应和你合作，你总要拿出点诚意给我看看吧。”

云焕愉快的笑起来，“言阔大人就在宫门外，言三少爷现在就可以和他一起回晋安，没有人会为难你们，你们依旧是皇商和言三少爷。而且只要有云氏皇室一日，皇商之位依旧属于言府家主。这份见面礼言三少爷可满意？”

“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