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将领模样的人身穿黑色锁子甲,提着一把长刀,杀气腾腾地驾马出列用扩音器对着守军喊道:“我北芜大军天佑之师,如今皇子耶律景亲率二十万大军陈兵城前,破城只在朝夕之间,识相的开门投降,莫白白枉送性命。”
王将军听闻楼下喊话,轻蔑地啐了一声,伸手向后,马上就有兵士奉上一个铜制喇叭花形状的扩音器,王将军拿起扩音器冲着城下喊道:“无耻北芜,觊觎我南翎国土,若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怎能保家卫国,扬我南翎国威!”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那就让我军血洗这署城!”随即退回部队,命令手下士兵发动攻城之战。
王将军也带着将领们登上城楼二层,在窗边居高临下俯瞰战局。
一声令下,数万北芜士兵呐喊着持刀向署城冲锋而来,王将军见状,厉声传令:“弓箭手准备!”随即传令兵传令,身后凸出于墙体外侧的墩台上,架着四面竖着的大鼓,鼓手听令,打出规定的鼓语。
令下,弓箭营的弓箭手有次序地小跑上城墙,持剑搭弓,分成前后两排,候在城头,对准城下。
北芜兵里推着登城车的登城兵,在步兵的掩护下,向城墙快速前进,待他们进入弓箭射程之内,王将军下令:“放箭!”
“放箭,”传令兵传递,不一样的鼓声擂动,城墙上箭如雨下,冲在前的北芜士兵或用藤盾阻挡,或挥舞刀把箭挡开,可还是陆续有人中箭,继续冲前的所剩无几,后面的士兵接踵而至,踩着前面士兵的尸体向前推进。
“换!”令下,第一排和第二排弓箭兵迅速交换位置,换上的弓箭兵,箭在弦上,一令即发。换下的持箭搭弓,等待前排箭空,一令换上。
死亡的北芜兵越来越多,等第一波攻城将士冒着箭雨攻到城下,早已伤亡无数,箭雨中存活下来的士兵,开始借助云梯和登云车向上攀爬,云梯上端有弧形弯钩,钩住城墙极难推下,已经有人借有藤盾保护,顺云梯向上爬。
王将军见状,下令道:“长枪兵待战!”顿时一队士兵手持长枪,登上城墙,站在后排,肃穆而立,握长枪立于身侧,枪有一人高,枪头在阳光照射下,银光闪闪。
不一会,有幸存的北芜兵攻上墙头,长枪兵上前,刺枪于来者,北芜兵还没踏上城墙就被挑穿坠下。末兮没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空气中有血的腥甜,她藏手于云袖中,双手十指交叉,指甲陷入肉中,手脚冰凉如置于寒冬,但她强迫自己镇定,她必须有留在他身边的资本。
越来越多的北芜士兵攻上城墙,署城守军已有伤亡,封庆瑞睨着末兮,波光潋滟,片刻后转身对王将军抱拳躬身。
王将军大骇,瞪着他说道:“王爷!”
封庆瑞并不直起身子,王将军急忙下令:“带王爷去兵器库挑一件衬手兵器,派两千精兵跟随王爷!”
末兮大惊失色,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封庆瑞要上战场!她终于明白他眼里的深情为何。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知道去相信他,等他回来。
封庆瑞直身,跟着士兵出了城楼,末兮站在那里,心却不知道去了哪,慌乱难平。
不知道站了多久,城内马蹄声声,随着一声嘶鸣,慢慢安静下来,末兮再也没法强作矜持,提裙小跑到城楼内侧的窗前,城高人微,可那时她却看得格外清晰,封庆瑞换上银色战甲,手持方天画戟,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地骑在枣红色大马上。他抬头仰望城楼,微微一笑,末兮突然心疼的喘不上气。只见封庆瑞拿出一个面具,戴于脸上,一手持缰绳,一手握戟,双腿一夹,马儿疾驰向城门,城门口的六个士兵守卫,左右各三人,快速打开沉重的铁铸城门,封庆瑞带骑兵部队疾驰而出,大门又迅速关闭。
北芜军没料到攻城时,会有人从城门而出,军心大乱,看来人手持八丈四十斤的方天画戟,带青面獠牙面具,尤如地狱使者,有的士兵甚至僵在原地,封庆瑞带精兵一路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纵马用卜字型戟面砍杀沿途北芜兵,几十斤的武器在他手中左砍又劈应用自如,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无一生还。
眼见深入敌中,刚才喊话的将军慌乱提大刀应战,封庆瑞双脚夹马,双手持戟,铛一声,抵挡迎面劈下的大刀,刀被挡开,他右手持戟,横砍而过,对方将领仰面躺在马背上避过一劫,封庆瑞顺势冲铲砍杀四周敌军,转戟直劈敌将领面门,将领举刀格挡,谁知道封庆瑞顿时收手,回肘收戟用戟尖矛直刺将领胸口,将领躲避不及,胸前铜护胸镜瞬间破裂,裂痕从刺入点蔓延开来,矛当胸刺入,将领眼瞪如铜铃,大口吐血,从马上跌落,封庆瑞收戟举起,戟头被血染红。他拉绳调转马头,纵马回驰,带领署城精兵回城。
末兮急奔下城墙,几次差点摔倒,此时城门大开,全员凯旋而归,署城里顿时欢呼声震天,封庆瑞止马在她身前,侧身翻下马,迎上来的两个兵士抬走他的方天画戟。
末兮痴痴地看着他,热泪盈眶,并未动身,直到他拿下夜叉面具,露出熟悉的俊颜时,再也抑制不住,冲入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精壮的腰,无声落泪。
封庆瑞回搂她,置下巴于她头顶,安静站着,怀中的末兮倏然挣扎离开,打量着他满身通红的盔甲,上下齐手,面色焦急,边摸边问:“封庆瑞,你受伤了么?别瞒我!”
封庆瑞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铁盔甲上摸来摸去,欲燥难忍,好气又好笑,双手把她的手包裹住,收在胸口,对她摇头。
“王爷真是天神下凡,矫勇善战。”王将军从城墙上走下,由心赞叹。
封庆瑞眸色深深看向他,“王爷放心,北芜已撤退至几十里外的营地。”李副将答道。
一场攻防战就这样寡淡的草草收场,除了城下堆积的尸体证明着这里曾发生一场流血冲突以外,似乎马上就会让人淡忘,欢呼过后又紧张起来,大家都明白这只是个开始,还有旷日持久的战要打。
受伤的士兵被用担架抬到医馆,那里有技术精湛的大夫为他们诊断治疗,届时有多辆由士兵驱马拉着的板车出城,末兮看了会,不明所以,也没细想。
王将军唯恐北芜兵乘夜偷袭,下令加强防御和夜间巡逻,并邀封庆瑞再商守城之策,众人又重回城楼,作为封庆瑞的小跟班,末兮知趣的并未进入城楼。
站在城墙上,末兮透过齿跺向下望去,尸横遍野,一些中箭未死的士兵还在苟延残喘,有的凄厉嚎叫,有的捂着伤口或爬行,或蠕动,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尚能站起身者颤颤巍巍,踉跄地用刀支撑前行,或两人搀扶着想离开眼前的修罗地狱。
出城的署城士兵,开始追杀城下受伤但还能站立行动北芜士兵,因为受伤,大部分北芜士兵并无还手招架之力,瞬间命丧黄泉,满地的尸体被抬上板车,堆叠起来,加上那些还在呻/呤的残喘者。
士兵驭马拉着一车尸体向远处荒野驶去,板车上血流如注,顺着斜起的板车流下,勾勒出路程轨迹。
末兮这样看着,没了意识,只听见城头风呼啸,似不甘,似悲鸣。
“尸体会被拉到较远的地方集中填埋,以免阳光暴晒,腐臭难闻并滋生瘟疫。”
末兮扭头,不知何时李副将已经来到身边。
“姑娘如此镇定,倒也超乎李某的料想。”李副将转言又道。
末兮回头并不言语,也不想去猜测他话里几分真心,几分讥讽。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人如一颗定海神针,就这样屹立在她心海里,有他在,山崩地裂末兮也会毅然面对。
眼睛突然被手蒙住,末兮大惊,刚想挣扎就被搂入怀中,整个人被环着后退数步,蒙眼地手放开,她惊恐抬头,见封庆瑞蹙眉睨着自己,再看自己已经离开齿跺,看不到城下血腥的画面,甜蜜涌上心头,转身直面他,懦懦地唤了一声“封庆瑞!”
封庆瑞凝视她,眼里都是担忧,末兮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我没事,就是想唤你的名字。”
封庆瑞这才神色稍霁,拉着她顺着石阶走下城墙。
两人携手一路走回驿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彼此,今日王爷一马当先,斩杀敌军将领已经传遍整个署城,街上百姓皆投来敬仰的目光,回到驿馆,驿卒除了身份悬殊的毕恭毕敬,神色里都是钦佩,看了看他一身血衣,道:“王爷守卫署城幸苦了,请先到房里休息,我马上就为王爷烧水沐浴。”
末兮陪封庆瑞上楼进入房间,看他脱下厚沉的盔甲重重地掷于桌上,再细细打量一番,确认他衣服上的血确实不是他的后,心安落定。
封庆瑞搂过她,把她转个身,从身后抱住,抬起她的柔荑,在手心写下“怕吗”
“除了怕你受伤,我什么都不怕。”末兮扬眉倔强地回答。
封庆瑞收了力道,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使血肉相融。
末兮忍着疼,就这样由他抱着。
”王爷!”敲门声响起,末兮知道是驿卒,挣扎着从封庆瑞怀里退了出来去开门。
几个驿卒用木桶提热水进来在房间沐浴的大木桶里调试好水温后,躬身退下。
末兮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眸子,脸颊一红,咬唇娇嗔道:“那天分开的急。你的包袱在我那里,我去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来。”逃一般地离开他的房间。
封庆瑞唇角上扬,脱了衣物,到屏风后的木桶中坐下,身子浸没在热水中,一阵酥麻,舒适畅漾全身,阖上眸子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