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英闻言,胸中的怒火直蹿而上,这个该死的女人不就是在暗讽她身份卑贱却妄想插手主子的事吗?她勉力平息自己的怒意,才道:“妹妹所言岔矣,我只是关心大小姐才将族中规矩告诉她,然不成妹妹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大小姐犯错而不提醒一二吗?”
“大小姐是主子,我们做奴婢的自是要为主子着想,只是,姐姐这颗‘护主之心’未免太过强烈了,这里离主家少说还有三日路程,这段时间由着大小姐的喜好穿戴也是无伤大雅的。”
被兰尤这么一堵,珍英是气的说不出半个字,若是她承了这句话,便没了刁难冰羽瑶的借口,若是她反驳,便是承认她没有护主的心,反而想把主子踩在脚下。所以即使她听出了兰尤话中的讽意,也无从对答。
在她们二人互掐之时,冰羽瑶也在观察二人的神色,珍英看她不顺眼,这点她早就明白,恐怕这个女人便是红樱派来的,但兰尤这些日子以来,对她淡淡的,也没什么逾矩的行为,但她刚才的神情变化是为何?兰尤今日对她的维护仅是为了让珍英不如意,还是另有所图?还有一个对她有所关照的秋绝,其真正意图尚未可知。
冰羽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仅是接她回去,便派来了三个不同立场的人,想必她回族后的生活必然不会单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暗含淡淡威严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秋大人,不过是丫鬟不懂事,婢子帮着大小姐教管一二。”珍英最先看见秋绝,抢先开口道。秋绝的地位远在她之上,故她连自称都变了。
兰尤的美眸转了转,却未出声反驳,她可不相信秋绝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在不清楚秋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她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而秋绝听了珍英的话并未有多大反应,复杂的眸光落在冰羽瑶身上,最后变成了淡淡的安抚之意:“大小姐的身子若好些了,我们便今日启程。”语气中含着询问之意。
“但凭秋大人安排,”少女低眉顺眼地答道,复又鼓起勇气开口:“请······请大人饶过茗儿,她不是故意要顶撞珍英姑姑的。”
珍英的脸色一变,就听到秋绝淡淡道:“大小姐放心,茗儿是你的丫鬟,这里便只有你能处罚她。”他的声音中有着警告之意。
珍英的脸庞顿时变成了调色盘,青一阵紫一阵,秋绝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越俎代庖,想明白了这点,她只觉得心中像堵了一块大石,目光一瞥,却恰好瞧见了兰尤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她的双目几欲喷出火来。
兰尤见点火的目的已然达到,娇媚一笑,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秋大人就不问问大小姐这云烟织锦裙是从何而来的吗?”
听了兰尤的话后,秋绝仍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倒还是出口询问了一番:“大小姐可否告知属下这裙衫是何人交给你的?”
听着这语气,明显感觉问话之人并不多期待答案,冰羽瑶也感到一丝诧异,却是极快的恢复自然,柔声答道:“是玉姑姑临终前给我的。”话一出口,眸中已含三分泪意,脸色也因忆起伤心事而更加苍白。
这答案让兰尤微微吃惊,这大小姐口中的玉姑姑她也是识得的,那人本名晚玉,是族长在大小姐离家几年后才送去照顾她的人,当初这人送的时间本就怪,又在五百年前病逝,不过这死因真假如何却是让人无从辨别。
如今秋绝的态度也着实奇怪,若她猜想不错的话,秋绝十有八九是族长派来的,为何他对大小姐的事如此冷淡?莫非族长是真的对这个女儿不上心?可送大小姐这云烟织锦裙又有何用意?
兰尤越想越觉得迷糊,索性放弃了探寻,只是眸光又深了几分。
冰羽瑶答完话后,秋绝点点头,并未继续追问,看见冰羽瑶苍白的脸色时,却是眉头轻皱,心中有些许歉意,再开口时,语气已柔了三分:“大小姐,虽然族中传信,要我们即刻返回,但你的身子若是实在撑不住,也不要勉强。”
还不待冰羽瑶回话,珍英便惊道:“秋大人,族中何时传信来了?”
秋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答道:“今日黎明时分。”语毕,他伸出左手,其掌心赫然是一个梅花样迹的伤口。
“血契栖灵鸟!”这回发出惊呼声的是兰尤,“族中可是出事了?”
秋绝摇了摇头:“信中未言及这点。”话虽如此,但他心中隐有不安,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那我们就赶紧启程吧。”珍英催促道,面上隐有忧虑之色,也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完全无视了冰羽瑶那病弱的身子。
秋绝不答她的话,眸光定定的看向冰羽瑶,透着征询之意。
冰羽瑶休息片刻后,脸色已不似先前那般苍白,身边站着被她扶起的茗儿,看见秋绝的目光,她的小脸上露出一抹适宜的期待之色:“秋大人,我······我也想早日回到家族中。”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秋绝有些怔愣,半晌才点头首肯:“那便今日启程,大小姐若是有不适之处,必要及时差人告知属下。”见冰羽瑶点头,秋绝又吩咐道:“青松,你去准备些细软吃食给大小姐,青岭,你去备好马车并督促众人动身。”
暗处有人领命去了,兰尤见此便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珍英也怀着一肚子怒火离去,临行前还给了冰羽瑶一个阴狠的眼神,不过冰羽瑶却是没放在心上,就凭这个女人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她真正在意的是秋绝的目光,秋绝下楼时,她回眸一瞥,恰好看见了他眼里的失望,他在那看戏多时,一现身却是带着失望的神情,他在失望什么?是珍英的跋扈,还是兰尤的针锋相对,亦或是她自己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