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德殿中,天星国的皇帝万启正在批阅一些奏章,正所谓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毕竟他即皇帝位才两年多的时间,是以还能做到勤于政事。这位皇帝不过二十多岁,脸色有些虚白,虽然仪表堂堂,但是总感觉他的骨子里透着一股懦弱。
“启禀皇上,一等忠勇公秦炎,一等忠义公方知卓求见!”一名身穿银色甲胄的龙廷卫走了进来,启禀着说道。
万启也没有抬头,只是说道:“让他们进来。”
秦炎与方知卓身穿朝服,双双走了进来,山呼万岁之后。万启说道:“两位将军午间求见,到底所谓何事?”
秦炎也是直接将秦应与柏虎起冲突的前因后果说了,一听到秦家的公子竟然是与火鲁国的二皇子起了冲突,万启却是嚯的站了起来,说道:”秦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纵容儿子冲撞火鲁皇子,罪大不赦!朕,曾三令五申,凡我天星国民,见火鲁皇子,当执臣礼,你这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么?“
”皇上,柏虎自恃大国皇子身份,在我天星国都为所欲为,视我天星律法如无物,皇上身为天星国君,受万民敬仰,不该对他如此纵容!“方知卓冷声说道。
”放肆,方知卓,你敢指责朕?你知不知道那柏虎是何等身份?他可是火鲁国君最宠爱的皇子,如果跟他关系处理不好,惹怒火鲁国君,到时火鲁大军压境,我天星国将不得安宁!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与火鲁国达成停战盟约,你难道想再次掀起与火鲁国的兵祸么?“
“皇上,罪不在我儿身上,是柏虎欺人太盛!”秦炎针锋相对,长年浴血战场的杀气在这时毕露无疑,万启心里也是格登的跳了一下,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见万启没有说话,秦炎也不想再在此事上纠缠,他此来的目的,不是想跟皇帝理论谁对谁错,而实质上,跟这位从心底惧怕火鲁国的皇帝理论,也根本无济于事,纵是柏虎千错万错,这位皇帝也断然不会追究柏虎之罪。还是先让皇上请动仙人出手,去救他的儿子才是正经。
“也罢,这件事,臣可以不再理会,只是目今犬子被柏虎邪术所惑,生死不知,臣恳请皇上念在我秦家三代为将,为天星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请皇上请动地虎阁的仙人,为犬子解此厄难。”秦炎说道。
方知卓也一并跪了下来,说道:“请皇上开恩。”
侍立在万启身边的太监小喜子此时却是走了过来,附耳在万启的身边,小声说道:“皇上,秦应虽是忠勇公的儿子,但是他得罪的可是火鲁皇子,如果皇上请动地阁仙人出手,誓必会惹怒柏虎。”
万启听到此话,眉头也是紧蹙了起来,小喜子的话的确没错,但是秦炎与方知卓都是先皇所封的一等将军,祖上三代都曾为天星国立下过赫赫军功,而今天星国那些驻守在外的将军,许多都是他们的门阀。
如果得罪了这两人,天星国的根基怕会不稳,更重要的是,先皇在位时,感恩秦炎与方知卓的正直忠耿,对天星国又是战功赫赫,因此先皇下旨,无论日后秦炎与方知卓身犯何罪,都罪不加身。
而另一方却是火鲁国的二皇子柏虎,火鲁国兵强马壮,柏虎又是当今火鲁国君宠爱的皇子,得罪了他,火鲁国君誓必会寻个由头再向天星国开战。
两方似乎都不能得罪,这也是万启感觉为难的地方,不过一会儿之后,他还是惧怕火鲁国占据了上风。毕竟,无论是秦炎也好,方知卓也好,这些人虽然在天星国的军中有地位,但是他们曾经的扈从,都被分开守边,在当地军中虽然有些实权,但也并不如火鲁国的压力来得大。
只是安抚还是需要的,当下万启想了一会儿便是说道:“两位将军请先回府吧!朕倒是可以替你们去请动地阁仙人,只是纵然朕是天星国的国君,但也并非是一句话便能够请动两位仙人出手。朕只能替你们传达此事,至于这两位仙人能否出手,那就要看两位仙人的意思了。“
见万启如此说,秦炎也是放下心来,至少他觉得有了一些希望。正待要走时,方知卓却仿佛是看穿了万启的心思,说道:”皇上,以臣看,不如皇上领我二人前去参见两位仙人,一来,这也显得我们对仙人的尊重,二来,我们也可更加祥细的将秦应的病情上达仙听。“
听方知卓如此一说,秦炎也是明白过来,当下也说道:“请皇上引见!”
方知卓一语戳破万启心事,让万启愤怒起来,说道:“大胆!你们以为什么人都能得见仙颜么?不要说是你们,便是朕去见他们,也要三跪九拜。朕已答应你们将此事上达仙听,如若再要纠缠,就不要怪朕不再理会此事。”
见万启动怒,方知卓与秦炎也只能暂且作罢。
当秦炎与方知卓再次回到秦府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极不好看,虽然皇上答应他们会去请动地阁仙人,但是从皇帝适才的那番话中,两人都能够肯定,皇上这是推托之辞。
“看来皇上是怕火鲁国怕到骨子里了,他断然不会去请地阁仙人的,这可如何是好哇!”在走向秦应房间的路上,秦炎那浓黑的眉头蹙得极紧,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方知卓也是眉头不展,他与秦炎是世交,早在方婉青降生之时,两家便让秦应与方婉青定下了婚约,只等方婉青年满十六,便让两人成亲,而如今眼看着婚期过一个月便要到了,他的准女婿却得此横祸,心里自然也是极不高兴。
“凤儿,郎中来看过了没有?”秦炎走进房间,望着秦母,小心的问道。
秦母点了点头,眼泪又是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又轻摇了摇头。说道:”钟郎中说他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说应儿恐怕……“
”柏虎,你这个畜牲,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让你走出天星城!“秦炎怒火中烧,狠狠的一拳击在床沿上。
“大哥,你也别太担心,应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过去的。”方知卓心里也没底,却只能如此宽慰这位大哥。
秦炎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只是几个时辰的时间,但是这位曾经的铁血军人的脸上,却是布满了憔悴,仿佛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见到两人回来,秦母与方婉青又来打听这次进宫的情况,但两人都只是轻摇了摇头,然后秦炎便是坐在了秦应的床边,那一双虎目中充满柔情的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秦应。
此时的秦应,脸上的黑色更加浓郁,嘴唇也变成了乌紫,甚至连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
方婉青看到秦炎与方知卓摇头,俏脸变得更加苍白,眼中刚停的泪珠再次泛滥,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秦应,她的心如刀绞般疼痛。
她想到了柏虎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虽然知道这柏虎让她去典客署想对她做什么,但是此时她却顾不得这么多,只要能够救下秦应,她就一定要去见柏虎,而这也是唯一能够救秦应的办法。
她咬了咬牙,脑中一番剧烈的思想挣扎之后,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绝,终于是说道:“我去找柏虎!”
“婉青,你站住,你知道柏虎想对你做什么吗?”秦炎嚯的起身,拉住了正要离去的方婉青。
“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祸!是我惹出来的,我就要去承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应哥哥死去!”方婉青哭着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即使要去找柏虎,也是我秦炎去!他,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老子!”秦炎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刚毅的脸上迸发出了浓郁的杀意。
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极为压抑,他秦炎祖上三代都曾为天星国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殉国之人不计其数。而现在,天星国的国君为了讨好一个外国皇子,竟然对他游离于生死一线的儿子,不肯施半点恩泽,这让他对天星国的耿耿忠心瞬间降到了冰点。
秦炎一生铁血,傲骨铮铮,他最敬慕的是像先皇那种明知不是火鲁国的对手,也要奋勇抗争,敢于亮剑,活出英雄气节的明君。
而接任的新皇,却一改先皇的王霸之气,软弱无能,甘愿卑躬屈膝的活在火鲁国的淫威之下。目睹了火鲁国使团一个个来敲天星国的竹杠,而新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他虽然力谏过几次,但最后都无济于事。
秦炎心灰意冷之下,也不想再过问朝政之事,他钦慕先皇,更感恩先皇对他之义,所以在新皇对他步步紧逼,不断削夺他的兵权之时,他也没有做过任何的反抗。
几年赋闲舒适的日子过下来,秦炎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养尊处优般的生活,也打算就这么一辈子终老。但是他万没有想到,柏虎这贼子竟然敢如此欺辱他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
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他曾经还是一位啸傲疆场,铁骨铮铮的军人。这种屈辱之事,绝不能发生在他秦炎的身上,军人该有的气节与风骨绝不允许一个异国的小皇子如此践踏!
想到这些,秦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那双闪烁着精芒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身上散发出了无比凌厉的杀伐之气!
“大哥,你也先别冲动,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必要去犯此奇险。”方知卓与秦炎共事多年,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大哥的脾性禀性,当下也是连忙劝道。
不过,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说道:“皇上的话虽然不太可信,但也并不是全无希望,至少皇上还是要考虑一下我们在军中的关系。而且柏虎不是说过,秦应还有三天的时间么?那我们就再等上一天,明日如果秦应还是这般,没有仙人前来,那我们便再去朝见皇上,到那时便是逼也要逼万启带我们去见地阁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