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忌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女子,却见那女子展颜一笑道:“你如此真诚待我,我便也将我的故事说与你听。”
余天忌却忽然道:“你等一下。”
女子微微一愣,只见余天忌将她之前坐的凳子搬了过来,面上带着一丝腼腆道:“你坐下讲吧。”
女子扑哧一笑,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道:“那我开始讲了,你可想听?”
余天忌点了点头。
女子看了看天中明月,开口道:“我叫郗薇,是宋朝丞相郗烨的女儿。我的母亲是前长公主寻阳。”
余天忌讶然道:“你居然是公主!”
郗薇白了他一眼,道:“我母亲是公主,我又不是。只有皇上的女儿才是公主。”
余天忌“哦”了一声,憨笑道:“我以为公主的孩子也是公主呢。”
余天忌微微低头,郗薇自知失言,咳嗽一声,继续道:“我师从清卦门的墨云道长,你可听说过?”
余天忌茫然摇了摇头。
郗薇不禁一时有些无语,道:“你倒真是山野里长大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余天忌微微低头,面上很是尴尬。
郗薇叹了口气道:“清卦门是当今正道三大巨擎之一,另外两家是霸剑门和莲心门。”
余天忌点了点头道,忽又想起一事,好奇道:“那我们神箭宗呢?可还有名气?”
郗薇闻言面色有些古怪,犹豫一下,道:“神箭宗嘛。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门派,传承时间有一千年以上了,相传你们的祖师爷叫司徒啸阳,是最后一个有记载飞升仙界的人。只是。。。”
她忽然一顿,余天忌不由追问道:“只是什么?”
郗薇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门中相传,司徒啸阳后来触犯天条,被贬下凡间,没多久就死了。后来你们神箭宗就被天界惩罚,封印了起来。再也无人知晓了。正道这边,也因为这事,和你们划清界限,所以你们虽不能说是魔道,但也不算是正道。”
余天忌闻言眉头一皱,道:“如此说太不公平,就算司徒啸阳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也不应该牵连我们全派吧,这个处罚我不服气!”
郗薇闻言不禁掩嘴而笑,道:“你这家伙还真可爱,老天爷的安排。有什么不服气的?”
余天忌正色道:“凡是皆有理,即使是老天爷也不能不讲理。”
郗薇闻言笑声忽然停歇,望着余天忌竟有些发愣。
余天忌见她望着自己,面色一红,低头道:“你看我干什么?”
郗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收回目光,道:“没什么,这句话也就你说得出来。”
余天忌有些奇怪,但看郗薇面色转冷,便不敢多言,只道:“那你继续讲你的故事给我听吧?”
郗薇看了他一眼,道:“最近我师父听闻你们箭神山这里很不平静,就派我前来察看,我就来了。”
余天忌等了半晌,不见她继续,不由道:“完了?”
郗薇没好气道:“完了!还有什么?”
余天忌道:“我说了那么多,说得那么细,你就这么几句,就讲完了?”
郗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讲故事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不喜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讲法,不行吗?”
余天忌躲开她的手,面色一红道:“我哪里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只是比较用感情。”
郗薇见他模样,不由轻笑一声,道:“我还真是喜欢你,长这么大,你是我见过最单纯的人。要不你当我弟弟吧?”
余天忌道:“你之前还叫我猎户大哥,怎么现在又想让我当你弟弟?”
郗薇撇嘴道:“这又如何?我本来岁数就比你大一岁,方才还便宜了你呢。”
余天忌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认你这个姐姐。”
郗薇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这就对了,好弟弟。”
余天忌心下也很是高兴,不知怎的,他对这个女子确实很有好感,也许是她对魔灵的喜爱,还有她活泼的性格,到让他感到很是亲近。
如今结为姐弟,他也放开了很多,道:“姐姐你这么半天都没有喝水吧,我去给你打一些来。”
说完,转身到井边打了一壶水,为郗薇满上。
郗薇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温柔道:“好弟弟,姐姐我还真是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仰首将水一饮而尽。
余天忌又为她满上一杯,随口道:“姐姐喝水好生豪迈,你说你这次奉师命来这里查探,可曾发现什么?”
郗薇眼中光芒一闪,一边喝水一边道:“没有啦,我这几天一直在树林里打晃,光这些妖兽就够我对付了,你若不说,我都不知道山顶上还有一个门派。”
余天忌笑道:“那是当然,我在这里生长了十三年,也不知道的。神箭宗弟子一般都在山顶上专心修炼,若非有要事,不会下山的。”
郗薇眼珠转了转,面上路出好奇之色道:“你的意思就是有要事,便会下山,可是这里之前一直被毒气环绕,神箭宗与外界又是如何接触的呢?”
余天忌道:“姐姐有所不知,箭神山外的毒雾,每逢三年会消退十五天,功力较深的人可以趁此机会突破迷雾。”
郗薇闻言面露恍然之色,但随即疑惑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尘世中不见你们神箭宗弟子踪迹?”
余天忌道:“我听渺战师叔说过,神箭宗弟子自修习神箭宗心法后,就不能离开此地,若是超过一个月,就会血脉衰退而死。”
郗薇惊讶道:“啊!这样简直如同受了诅咒一样。”
余天忌点头道:“确实如此。”
郗薇又喝了一口水,想到不用深入虎穴,就从这个傻小子这里得到了很多消息,不由心下窃喜。
余天忌此时忽又想起一事,道:“姐姐,你来自外面见多识广,我有一物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有何用处,还望姐姐你指点一二。”
郗薇笑道:“你且拿出来让我瞧瞧。”
余天忌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块鼓囊囊的方布,将它展开之后,赫然闪出一片光华,竟是出现了一颗通体洁白的珠子。
郗薇本以为这个山野小子拿不出什么稀罕物事,但光华闪烁间,她面上神色却是大变,腾的站起,面上带着激动之色,急声道:“你这珠子从哪里来的?”
余天忌对她如此激动很是惊讶,道:“这是我三年前从一个大熊的肚子中取出来的。”
郗薇眉头一皱,追问道:“你可曾看到一个老道士?”
余天忌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郗薇面上激动之色渐渐消逝,重又坐下,陷入沉思之中。
余天忌有些奇怪,道:“姐姐,你怎么了?”
郗薇身子一抖,似乎才回过神来,面上又恢复方才的浅笑,冲着余天忌道:“没什么。因为这珠子是我清卦门的至宝太清珠,我万没想到会在你手上看到,所以才有些失态。”
余天忌哦了一声,仍有些疑惑道:“可是你方才又为何问我什么老道士?”
郗薇面上神色一阵变化,似乎有些犹豫。
余天忌见状,忙道:“若姐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也没关系。”
郗薇叹了口气,道:“姐姐也没什么瞒你的,其实我这次来下山,还有一件私人目的。我的师父在三年前刚刚收我入门之后,就离奇失踪了。”
余天忌闻言一怔道:“失踪?怎么可能?”
郗薇道:“我也很是奇怪。我师父门下只有两个弟子,我和一个师兄。师父性格比较孤僻,与其他师叔伯们并不亲近。自我入门之后不久,我和师兄就突然找不到他了。问了别的师叔伯也不只他去了何处。只是我清楚地记得,在他失踪前一天,他曾经叫我和师兄来他房间,面上很是焦虑,就是问我们太清珠的事。”
余天忌面色一变,道:“莫不是我这颗太清珠?”
郗薇点头道:“我也有次猜测。因为我当时问过其他师叔,有一个师叔跟我说过,太清珠我门中一共有三颗,掌门有两个,师父有一个,我估计掌门手中的应该不会轻易丢失。唯一可能的,就是师父这一颗了。”
余天忌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随即面现惭愧之色道:“可是我当真没见过老道士,实在对不起姐姐,这太清珠还是还给你吧。”
郗薇却是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这珠子是我师父的,若是我师父回来再行别论,既然在你手中,弟弟你就好好保管,这珠子我虽然也不知有何妙用,但只配在身边就可以平心静气,你方才说你是什么逆龙之体,有时会迷失自己,戴这珠子正合适。”
余天忌心下感动,道:“多谢姐姐。”
郗薇不由笑道:“你个傻小子,这珠子是你自己得到的,你谢我做什么?唉,你真是太单纯,若是以后离开这深山,你被人卖了都还替别人数钱呢。”
余天忌笑道:“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坏人?”
郗薇哼了一声道:“坏人多了去了。”
余天忌道:“我觉得应该还是和姐姐一般的好人多。”
郗薇看了他一眼,道:“你与我认识才多久,你怎知我是好人?”
余天忌道:“我觉得姐姐是,我相信姐姐。”
郗薇面上忽然闪过一丝不自然,不再看他眼睛,道:“天色不早了,既然你如此相信我,那我就厚着脸皮在你这里睡一晚。”
余天忌道:“好的,姐姐你去我父母那屋睡吧,那里被褥都是齐的。”
郗薇伸了伸拦腰,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她起身欲走,但忽然又转过身来,看着余天忌道:“喂,方才你告诉了我那么多事,我也有个建议说给你听。”
余天忌道:“什么?”
郗薇注视他道:“你方才说你准备专心当个猎户,在这里度过一生。依我看这就是屁话!”
余天忌一愣,道:“姐姐,你说什么?”
郗薇挥手打断他道:“你听我说完。你就因为你可能失去理智什么的就放弃修行?那你还如何证明给你父母看,你以前的志向又如何实现了?你的师父对你寄托了很大的希望,你又如何对得起他?”
余天忌闻言不由低下了头,道:“可是我不希望再有伤害柔雪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郗薇冷哼一声,道:“你那个叫柔雪的朋友也不怎么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事情推到你的身上。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你别哭丧个脸,我估计你小子也没见过几个姑娘。所以把那个什么柔雪看得很重,但你也要想想人家是不是同样那么看重你。真正的朋友会因为你身体的原因和你生分吗?”
余天忌身子一震,这番话对他来说从未想过,此时听到,却让他心中一阵混乱。
郗薇继续道:“依我看,你那掌门既然说让你面壁思过,你时候到了就回去好好修行。若实在呆不下去了,就离开这里。切不要再说什么在这里当个猎户的蠢话。你要在这样子,就别说是我郗薇的弟弟。”
余天忌闻言一阵沉默,但眼中却是渐渐又有有了神采,过了半晌,忽然抬头,看向郗薇,道:“姐姐你说的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要去找我的父母。我不能就这么颓废下去,我会学着去面对的。”
郗薇点头笑道:“这才对嘛。”
余天忌笑道:“姐姐你果然是好人,谢谢你。”
郗薇面色微微一僵,转过头去道:“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也早些睡吧。”
说罢,缓缓走入大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