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下的尸体,露出了惨不忍睹的一幕。
那尸体的头部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头上的头发被明显放置过久的黑色血液凝结成一团,正对着我和胖子这个方向的后脑勺被不知道什么生生咬掉了一块。尸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左眼睛已经烂掉了,乌黑的血液从眼角一直蔓延到耳朵里结成了块状;尸体的脸上被撕掉了一块肉,可以看到原来脸颊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里面的骨骼和牙齿;尸体的嘴巴大张,好像在死前曾经想要呼喊出声一样,很显然并没有喊出声他就死掉了,否则的话牧场不会没有发现。毕竟这里的蒙古包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远到喊叫一声都听不见的地步。
再往下看,尸体的身体也是破破烂烂,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腹部更是被咬破,连肠子都被拉出来了,整一堆耷拉在旁边。手和脚上布满了撕咬的痕迹,已经发青呈现出尸斑。
尸体死前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充满了惊恐,迷茫,还有绝望。这具明显是男性的尸体,也就是说这就是乌布他五哥的尸体了,旁边那具没掀开的就是他五嫂。看完了第一具尸体,现在暂时还没有人提得起勇气看第二具尸体。
我的胃里一阵翻滚,胸口一阵阵抽搐的感觉。我微躬着腰抚着胃部抬眼看了一下胖子和其他人,发现他们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一个一个半眯着眼睛,甚至有人已经干呕起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捂着嘴巴跑到帐篷外面,顿时就一阵呕吐的声音传进帐篷。这一下引起了连锁反应,我们哨所的人一个接一个都跑到帐篷外,一时间呕吐声此起彼伏。
我一手扶着固定帐篷的木桩子,一手捂着肚子,一阵翻滚的胃把刚刚喝下去的奶茶给吐了出来。周围的人也都扶着木桩在那吐,眼泪鼻涕齐流的,看来大家都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恐怖的尸体。
我感觉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才好不容易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吐完整个人感觉好多了,正好乌布和他两个兄弟拿了热水和毛巾过来,看见乌布他们的脸色没有多大变化,想来应该是已经见过尸体的模样了。
我接过毛巾倒了点热水,狠狠地在脸上擦了两把之后才把心中那一股不适的感觉舒缓了一些。
胖子也擦了脸,走到我旁边,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呕吐物,又干呕了两声,连忙回过头去,大步走到离帐篷十来米远的地方,蹲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我知道只要不是每天跟死尸打交道的人,第一次看见帐篷内的尸体肯定承受不住。我们都是正常人,见到这样的景象始终都会恐惧和恶心,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除非是真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到变态的人,但我自认身边的人包括我自己都不是这种人。
我走到胖子身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掏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狠狠地灌了一口,又把水壶递给我,“整一口吧,没那么恶心!”
我接过水壶,把壶口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卧槽,这特么是马奶酒啊,你怎么搞到的?”我一脸惊讶,要知道刚刚德赞老爷那边刚端出马奶酒就被孙哨长制止了,我甚至还没端起碗就被无情地打断了,对此本来我还颇有怨念的。
胖子得意地对我笑了笑,“刚刚那德赞老爷不是拿出马奶酒来招待我们嘛,我闻着香得很,刚要下口就被哨长说了。我实在没忍住,偷偷把碗里的往水壶里倒进去了!”
胖子的话让我一阵无语,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他还能把这违反纪律的事干出来,况且从端出来到哨长拒绝只有那么点时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下子就把酒装进水壶里的。要是让哨长发现了铁定又是一顿臭骂加没收。
“这水壶里面不是水吗,你把酒加进去不就没什么味道了?我也没看见你啥时候把水给倒了。”
“哈哈,胖爷一早就知道这牧场肯定有好东西招待我们,我可是对着传说中的马奶酒神往已久了,没想到在这驻扎了一年多连个酒香都没闻到。”胖子一阵叹息道,“这次出来的时候,一听说要到牧场来,我在准备东西的时候一早就把水壶的水倒了,果然不出我所料,还真让胖爷尝到了马奶酒,真是不虚此行啊,哈哈哈……”
“对了,”胖子突然收起了得意的笑容,“你别一下整完了,给胖爷留点,就这么点我还想慢慢品一品呢。话说啊,这马奶酒果然名不虚传啊,那香味,那酒醇的……”
看着胖子一脸的陶醉,我二话不说拿起水壶就是一大口。果然,这酒真不是盖得,真不愧是蒙古族的特产,名声在外也是有其独到之处。一口下肚暖融融的,简直就是唇齿留香,压住了刚刚的恶心感,不禁仰起头又灌了一口。
胖子回过神来,看见我咕噜咕噜两大口,连忙把水壶抢了回去。
“你大爷的,说好给你整一口,你还没完了。”说完连忙眯着一只眼睛瞄着水壶里面,看见里面的存量,胖子马上哭丧着脸道:“就剩这么点了,你个兔崽子下口也忒狠了……”
我跟胖子在这边偷偷喝马奶酒的时候,哨所的人基本上也都缓过来了。哨长招呼了人,开始对现场进行初步的查看。
在乌布的五哥的帐篷里,经过对尸体的查看,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是人为。毕竟再怎么变态的凶手也不可能用牙齿生生把一个人咬死,而且还要开膛破肚。但是对现场的搜索又让我们感觉疑点重重。首先,如果是野兽袭人的话,那么现场最起码要有脚印才对,但是我们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什么脚印。
大家可能有疑问,地毯上怎么可能有脚印?其实蒙古包采用的是一种织得很密的布质地毯,颜色一般采用红色。所以只要有点污浊物在上面就会一览无余。就像我们从外面进来,很容易就在地毯上留下鞋印了。
其次,我们发现搭帐篷用的帆布上有一个口子,大小可以让一个人进退自如。看上面的痕迹像是被撕开的。这就有点奇怪了,我们都知道搭建帐篷的帆布有多结实,在草原上还没有什么兽类能把它撕破,除非是锋利的刀子割出一个口子,然后顺着口子撕裂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所以,对于这件事的凶手究竟是人还是野兽所为,我们不敢随便下定论。
既然我们发现了帆布上有一个口子,那就又一个疑点摆在我们面前。假设这件事是人所为,那么为什么要弄出这样一个口子?直接从门进来不是更方便吗?何必要多此一举?
按照正常的想法来说,我们可以认为凶手,不管是人还是野兽,既然撕出这样一个口子,那么它肯定是从这里进来的。所以我们在入口处找找线索肯定是没错的。
我和胖子在入口处搜索可能有用的线索。在帐篷里面,我明显的闻到那种蛇一样的臭味更加的浓烈。胖子在帐篷口子的下面匍匐着身子,一脸嫌恶的在那里找东西。
我看了看位于我面前的裂口。我是站着的,对,那个口子就有这么高。而且我面前的是那条竖长型裂口的底部。我的身高1米78,那么这条裂口的顶部位置就在3米以上的位置。那么问题来了,不论是野兽还是人类,它们要从这条裂口进来是要飞进来还是搭个梯子进来?如果不是从这里进来那这条裂口又是如何产生的?
我看着裂口上撕裂的帆布丝线在微微颤动,大小不一的线条彰显着撕裂时的暴力感。我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这里这里这里!”胖子在我背后不远处突然间一阵鬼叫把我吓了一跳。听到他激动的声音大家连忙围过去。
胖子跪在蒙古包的地毯上,一只手拈着地毯的一脚掀了起来。在地毯下面,有着很明显很清晰很深的一对脚印。是人类赤脚踩在沙滩上形成的那种脚印的感觉。
孙德全走过去,细细地看了一下脚印,用手比着尺寸,又跑到乌布他五哥的尸体上比了比,又在他五嫂的尸体上比了比,撇了一下嘴说道:“胖子你这也太大惊小怪咯,这分明就是这个女性尸体的脚印嘛!”
胖子站起身来搔了搔脑袋,喃喃的说道:“不对啊,正常人哪里踩得出这么深的脚印?况且这里有脚印但是毯子却没有陷进去,这不科学啊!”
孙德全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我分明看到他把刚刚碰过尸体的手在胖子身上蹭了蹭。“这个嘛,也是很好解释滴。你想这女性尸体,她是女主人嘛,在家里肯定穿不穿鞋都无所谓啦,那她不穿鞋在这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不就可以留下这个脚印了嘛,然后毯子一扯不就回原样了嘛。”
胖子听孙德全这么一说,感觉也还合理,啧了一下嘴巴,无奈的把掀起来的地毯翻了回去。
胖子把地毯翻回去,地毯铺平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上面有一小撮灰色的毛发,与地毯上的毛绒纠缠在一起,不认真看可能真的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