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消散,远远的似是有轻微的马蹄声和兵甲碰撞的清冽声响传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跨马而来,身后隐隐旗子招展,士兵众多,为首之人头戴紫缨,一脸凶相,镇子里顿时就多了一片肃杀之气。
兵士们将镇子团团围住,向内逼近,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并且将惊醒的人们全都赶至镇子中央那个用来举办年会的广场上。人们来不及多加收拾,天寒露重,大多在晨风中微微颤抖着,少女孩童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一些装备简单个个带有伤口的兵丁散开了将镇上的人们护在中间与入侵的兵马对峙着,他们是镇子上的守兵,人数虽少却个个眼神凌厉充满愤怒血性,偶尔望一眼地上倒下的许多殷红的尸体,那时刚才争执中被入侵者杀害的同僚。
镇长是个肚子微微发胖的和蔼老人,此时却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与那个头戴紫缨的阴鹫男子理论着什么。
“你们到底都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叶家镇,随意拘禁镇上居民,还杀害我镇上守军?”
紫缨男子瞟了一眼,突然长剑一挥,飞沙走石间镇子口那个牌坊应声而倒,“叶家镇吗,没听说过。”
“你……你……”镇长气得站立不稳。
男子大笑一通,“区区一个边陲小镇而已,又没有什么重兵把守,也敢跟我如此对话。”
叶家镇依山而建,地势偏远,地处蜀国东部,紧邻西面的紫荆王朝,虽是两国之交,但是不逢乱世,两国和平交往多年,并未有战火牵连,即使两国开战也没有妄开杀戒的道理,所以虽然他们都穿着类似紫荆军队的制式装备,镇长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来人,将这些青壮男女都给我押回去,我要亲自审问他们,看看到底谁是咱们紫荆的逃犯,但凡反抗者,格杀勿论!”紫缨男子阴狠地说道。
镇长看着这不明所以的强盗行径虽有恐惧还是指挥着手下的人一边防御,一边向镇子后侧突围求救。
双方迅速陷入交战,镇上人马伤亡惨重,却是在后方冲出了一个口子,几个守军向后方冲去,想要快速离去,向驻扎在边境明城的守军求救。
面对这些,入侵的兵士没有一丝反应,一个个好整以暇地看着,嘴角堆满不屑。只见突围人马赶到镇子后方大路上时,全部仿若撞上了高墙,冲击的倒翻在地,守军们大声嘶吼着化为脓血而亡。
“是妖法……你们……你们到底是谁?”镇长已经变得声嘶力竭。
叶老爷子此时在人群之中被叶怜的父母搀着,看到刚刚的一幕,内心一紧,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叶家镇这个名字恐怕将要消失了。
老爷子将叶怜拉倒身边,俯下身去,从怀里颤颤巍巍地取出个小包来,拍了拍叶怜的小脑袋:“怜儿,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声张,爷爷想办法把你送出去,你在镇子的小路上截住洛儿,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再回来了。”
叶怜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父母,叶怜的父母好像知道些什么,并未对此产生什么诧异,只是双眼早已被泪水笼罩,紧紧抱着叶怜。
“爷爷那你为什么不走呐?”
“爷爷只要使用这个方法今天是注定走不了,这个替我给洛儿。”
老爷子把小布包郑重地递给了叶怜,仿佛是放下了心结,整个人的气质竟起了微妙的变化。只见他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符箓,符箓约一指长,呈褐色。
老爷子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一滴殷红透亮的血珠出现在指尖,然后将血珠浸入符箓,把符箓快速地印向叶怜额头,像是一种莫名的秩序被打开,叶怜的身影凭空消失。
由于场面混乱和老爷子几人的刻意阻挡,倒是没多少人能够注意到这一幕,只是老爷子却忽的叹了一声,越众走出人群,入侵的兵士一惊之下,没有直接上前,而是不断呵斥。
老爷子像是着魔似的只是盯着外围紫缨领头人身后的位置,并且他每向前走一步,身子便会挺直几分,待到快到领头人身前时,早已站的笔挺,全身上下有一种莫名的气机在流转,使得一般士卒不敢上前。
那领头的男子发现了异常,扬起手中长剑,斜斩而下。
原本应该飞沙走石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倒是老爷子已不知何时夺过长剑,一脚将那男子踹下马去,反手又将长剑掷出。那剑飞射而出,方向上的兵士们纷纷躲避,直到那剑悬空停在队伍后面一个身着黑袍的年轻人面前。
“不错嘛,还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想必刚才的法术波动也是你啦,在这么个偏远小地方还能遇到你这种货色,不知道我是该庆幸呐还是庆幸呐,嘿嘿……”那隐在袍子下的脸看不清楚,可是所散发出来的阴冷使他们自己的兵士都打开了哆嗦。
紫缨男子狼狈地回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微微点了点头。
“老头儿,咱们两个打个赌吧。”说话间那紫缨男子已是指挥手下些许兵士持着各色番旗在人群周围布置着什么。
“给我启阵!”只见黑袍男子一声令下,一层腥红的薄雾围着镇上的人群升起,整个中央广场都快被笼罩,天色突变,日光隐退,乌云罩顶。
“你要能够在这阵法结束之前打败我,我呐,就放了这些人,否则就把你也丢进去尝尝这血炼的滋味如何,看你一身修为,虽然老了点,也比他们强的太多”黑袍男子舌头舔着嘴角,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冷笑。
“血炼!”老爷子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眼中充满着愤怒,同时又有一丝追忆。
黑袍男子突起发难,翻掌向前袭来,一个乌黑的巨掌凭空幻化直冲老爷子而来。
老爷子跃到半空,双手合在一起,不断变幻结出手印,一股青色的光辉在身周浮现,护住全身,同时一掌挥出。
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竟然有些势均力敌的样子,黑袍男子感觉这一击中所含的能量,对此微微诧异。黑袍男子不放过机会,近身与老爷子打斗,两人在空中拳脚相加,越打他却是越心惊。“这老头子明明已是强弩之末,硬提着一口真元才能坚持到现在,却是胜在招法奇特,每一击蕴含的那种能量也是令我极不舒服。”
两人打斗之间,场中的阵法开始发生变化,困住众人的腥红罩内慢慢凝聚出一个血红的鼎来,颜色越来越凝实,阵中人们痛苦地*,好大一部分都已瘫倒在地,从他们身上溢出缕缕红色能量在鼎中汇聚。
“你是尸魔宗的人,竟然又出来毁信弃约了吗?”说着老爷子向血阵飞去。
黑袍男子脸色阴晴不定,心想“这个老头恐怕有些来历,看来此人必不能留。”
老爷子周身溢着青色的光辉冲进阵里,那红色的能量腐蚀着青光发出噗噗的声响来。他跃到血鼎之下,单手撑鼎,右手虚空刻画着什么,只见一个个玄青色的符文隐隐出现,形成一个光幕,隔断了鼎与人群的联系,血鼎变得虚幻起来。
突然,符文光幕猛地一震,差点溃散,大鼎之上传来巨大压力,老爷子不得不双手撑起。
原来是那黑袍男子冲了过来,踏于鼎上,两股不弱的灵力便在大鼎之上交战。
“哈哈,老头儿,本来我还想给他们留个老弱病残什么的,气血弱的人也无大用,怪只怪你硬要出头,今天你们一个也活不了,都乖乖的给我化成丹药吧,有你在的话药效会提升好多倍的吧。”
那符文光幕颤动的越来越厉害,开始出现大的裂缝,人们的血色能量再次被提上来,大鼎之中形成一个红色的极点,随着能量的进入变得明亮凝实。
看着地上那些将死的人们,老爷子心一横,抖手震散了符文光幕,漫天的符文聚向右手,“天罚,秩序归位,给我开”一拳向鼎底打去。
“嘭”的一声巨响,巨鼎应声而裂,崩散开来,黑袍男子倒飞出去。老爷子身体剧震,吐的血染红了胸口,他将那红色极点攥到手中,跌落在地。
“啊……坏我好事,你这术法……”黑袍男子在远处踌躇不前,老爷子艰难地坐下,一手握那红色极点,一手结印,极其微弱的青光流转,将那红色极点慢慢化去。
黑袍男子脸色阴晴不定“你要是吃了这血丹,我还真未必能斗得过你,你却给化开”
“我虽无能,误了镇子上人们的性命,但是这血丹炼人血魂,阻断轮回,我也只能送他们往生,咳咳。”
“迂腐的老头儿呀,不过我喜欢,你知道的太多啦,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的那些术法属于一个早已不该存在的家族,你血色衰败,激发潜能而已,活不过多久了,我今天注定得不到什么,你们也随着这些秘密去死吧,哈哈哈哈……”
黑袍男子抖手扔出一个玉瓶,玉瓶一接触阵法光晕便爆开,紫色的毒气弥漫,笼罩在内的房屋、花草、倒地的人们慢慢地消融,腐蚀。
那个枯瘦却坚毅的身躯稳稳坐着,在雾气中变得朦胧、消失,自始至终没有偏一下头去触碰那个早已心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