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脸上,于是叶洛整个身子便被这种暖融融的触感包裹,四周是鲜花、露水、草地还有这个阳光散射下光亮迷蒙的世界。耳畔是伴着微风传来的风铃声和不知谁哼唱的小曲儿,安静柔和。
隐隐的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似是在草地上玩耍,叶洛走了过去,他们看了一眼,跑着跳着向前方走去,最后的那个小胖子还扭头招了招手。
叶洛笑了笑跟向前去,拨开花草叶子,前方竟又传来哭声,叶洛的心没来由的一紧,越来越清晰的哭喊,连带着空气也变得炙热。
就在他快要接近那个火光冲天的源头,突然脚下一滑,坠入了无边黑暗之中,一种艰难晦涩的语调在回荡着,恐惧阴冷笼罩着一切,深入骨髓般地窒息感流入全身,从四肢到心脏,直到这黑暗也变得模糊……
“啊!……呼 呼……”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猛然惊醒,神魂未定。
干净整洁的床铺,简陋的小茅屋,窗外是皎洁的月色,映照在少年清澈而又慌乱的眼中,一只枯瘦的手掌抚了抚少年略显蓬乱的头发。
“洛儿,又做噩梦啦?”接下来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叶洛抬起头,目光变得温婉而柔和:“爷爷,又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歌声,我到底是怎么啦?”
“孩子,不要怕,只是个梦罢了,人们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关的,或许长大了你就明白了,咳……”
叶洛摇了摇头,将信将疑地躺下,看着爷爷越来越佝偻的身躯,想着梦里的哭喊、火光、神秘的咒语,在迷茫中渐渐睡去。
爷爷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个边陲小镇便在夜色中又陷入了沉睡,月光洒在小镇大路口那个木制的牌坊上面,“叶家镇”三个字显得静谧安逸。
初秋的早晨还是比较寒冷的,在叶家镇通往南面荒山的小路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孤独而坚定地前行着,叶洛背着简单的弓箭和一个包袱边走边观望着,这样的早晨已经开始很久了。
自打记事起他就和爷爷生活在这里,那时的爷爷还有些气力,平时打猎寻药也是一把好手,老爷子也略懂医术,叶洛的童年就跟在爷爷身旁快乐地度过,虽然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直到一次集体上山围猎,村子里折了许多青壮劳力,爷爷也在这次围猎中身负重伤,烙下了病根,这才有了叶洛自告奋勇砍柴打猎的一幕。
他比一般孩子要健壮地多,一方面为了锻炼他,老爷子跟了几次也就默许了。
叶洛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肩上扛着一捆柴火,手里有两只野鸡,收获不错连带着气色也好了起来。
刚进院子一个甜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洛哥哥,你回来了。”一个小女孩跑跑跳跳地迎了过来,伸手帮叶洛卸下柴火。
叶洛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一边歇着去,机灵鬼。”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跑到井边往盆里舀了点水,便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叶洛。
叶洛洗了把脸,进到屋里,小女孩拿着一个包子递给他,老爷子笑了笑,“洛儿,叶怜这丫头一大早就来给你送包子来了,我老头子也跟着享享福。”
叶洛撇了撇嘴,心想“若不是你把叶大伯的病给治好了,你俩能天天动不动就提什么娃娃亲吗,唉!”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是也显得其乐融融。
“慢点……慢点……唉……怎么平白遭这个罪呀……”
“就是,这两天得小心点啦。”
……
屋外传来杂乱的说话声,叶洛他们扶着老爷子走出门来。
只见几个人用木板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门口经过,在前面的王婶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看见叶老爷子,停下打了个招呼,木板上是镇子上的人,似是早已没了生机。
王婶说道:“老爷子,最近让小洛上山也小心点吧,镇子外面不知来了点什么人,说是追什么逃兵,见人落单就抓,我看保不定就是抓壮丁来了,这不李家这孩子反抗了几句就被打死了,唉,这个世道。”
老爷子看了看死者,其身体受伤颇重,但是面色白的过分,眼眶深陷发黑,没有多说什么。
叶洛双手握的死死地,看着路上留下的那零零星星刺目的血迹绵延地伸向远方,心里一阵心悸,梦里的无奈感又再次涌现。
屋里老爷子拍了拍叶怜的头,“小丫头,怕什么,你不是老说有你洛哥哥吗?”
“我……我才不怕,那些坏人,哼!”
“那你可得把你洛哥哥看住喽,把你嫁给他好不好?”
“爷爷你又乱说话,再说,再说怜儿就不来看您啦……”
“你舍得爷爷这把老骨头,舍得不看你洛哥哥吗,哈哈…咳……”叶洛听着这爷俩说话,一脸地郁闷。
“爷爷,刚才的事,你看?”
“怎么了?”
“那李叔可不像个刚过世的样子,身体发白僵硬,血色深又少,这……”
“嗯,是有些蹊跷,想不到你还能看出这个。”爷爷欣慰地看了看叶洛。
“洛哥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小丫头也打趣道。
“呃,有的猎物被一些遗弃的陷阱捕获流血而死,十天半个月才会是这样的,我也只是瞎说罢了。”
爷爷的眼光里闪过一丝坚定,“洛儿,不要担心,爷爷这把老骨头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你,谁也不行,唉,只是我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到几时,你长大了要记得爷爷,记得这个叶家镇,镇上的人对咱爷俩多加照顾这么些年,记得有机会多报答报答……咳……”
“爷爷你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怜儿也不听爷爷说这些”
爷爷怔了一下,笑了笑,“老了,话不由自主就多了,哈哈,爷爷还要看你俩成亲呐。”
叶洛叶怜都被老爷子的转换给搞无语啦。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洛儿早已沉沉睡去,微微皱起的额头不知道在梦里是又梦到了什么。
老爷子给他盖了盖被子,伴着透窗的月光,蹒跚地走到屋子里侧的墙角,用手在地上摸索了几下,移开木板,取出了一个外表古朴的小盒子来,盒子上有着祥云龙腾的图案,又有些不知名的符号,苍劲有力,隐隐还有光华一闪而没。老爷子用袖子默默地擦拭着盒子,却已是泪流满面。
“族长,长风愧对您的托付,没能让洛儿过上好的生活,小小年纪就让他尝到了生活的苦,如今我已旧伤难除,恐怕不能照顾到洛儿娶妻成人,您老说让他平平凡凡地去做一个普通人,几年来我们都生活在这个边缘小镇,我既然照顾不了他一辈子,就不会让他去涉险,我一定会照顾他到最后一刻,让他远离是非的去生活”老爷子看了看叶洛,叹了口气,将盒子收回,一缕月光照射下,那古朴的盒身上似是有一个古老的“梵”字闪现。
第二天一早,叶洛便又起身赶往山里,由于昨天的事情,没有去往山林深处,只在镇子南边临近一条小河的地方去捕猎,这个地方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陌生人出现的。
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婉转悦耳,叶洛嘴角叼着一棵小草,沿着河流向前走去。
启明星慢慢地不再亮眼,东方那照理说应该泛白的天空却是怪异地被乌云笼罩,久久不曾散开,山林也好像对这气息颇为敏感,更加地幽深了些,叶洛打了个颤,提了提神,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铺设好的陷阱。
镇子里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升起,弥漫的饭菜的味道使镇子多了许多生气。这略显怪异的天色变化没有使大家感到任何异常,只有叶老爷子一个人凝重地望着窗外,一丝悲凉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