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文敬话一出口,便惊呆了众人,因为谁也没有想到,这颜家的当家人会说出这话来。这眼前明明是个坑啊,可颜文敬依然毫不犹豫的往里踩。
“恭喜,恭喜,这真是可喜可贺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那袁家的管家李先生,他嘴上说着恭喜,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一丝真诚之色。他向那知县说道:“大人,你看,你真搞错了吧,在这颜家的可是颜家少夫人,怎么也可能是杀人罪犯呀!”
那知县点头说道:“这话是没错,少夫人的嫌疑确实可以排出,可那位怎么长得和那逃犯黑煞秦刚一模一样呢?”
知县把手指向了秦刚,那秦刚浑身一阵哆嗦,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梁婷看了秦刚一眼,轻声说道: “这位是我的表哥,陪我从老家过来,知县大人只怕搞错了!”
那李先生接过了梁婷的话道:“少夫人说得是啊,少夫人的表哥怎的会是那杀人越货的黑煞,大人呀,你可不要陷害忠良啊!”
知县听了,立刻改口道:“看来还真是我搞错了,那黑白双煞只怕早已经逃得远远的了,哪敢还在这京城逗留了。”
李先生道:“确实没错啊,那大人还不快向颜先生道个歉。”
那知县对李先生的话,似乎是言听计从,等李先生说完,连忙向颜文敬、颜水寒等人抱拳说道:“本知县错怪了颜家清白,实在不好意思啊,还望颜先生,颜少爷别往心里去啊。”
颜文敬冷哼一声道:“好了,既然误会已经消除,不知各位是否还有别的事情,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颜家要操办婚礼了!各位贵人事忙,就不留了。”
颜文敬下了逐客令,李先生和那知县客套了几句,领着众人满面欢喜的去了。只是,在众人离开的时候,颜水寒注意到,那孙千秋在知县等人来后,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而走得时候,脸上却挂了一丝奸计得逞的奸笑。
燕不归是最后一个走的人,他离开的时候,对梁婷和秦刚冷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捉拿归案!”
只是,颜水寒还看到,在燕不归的眼里有着无奈、气氛、不甘以及不解等复杂的神色。他似乎想和颜水寒说句什么,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终于,地下储藏室只剩下了颜家父子、梁婷、秦刚四人。
此时的颜水寒的心已经乱成了麻,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更没有想到,颜文敬会答应帮自己和梁婷举办婚事。当然,他也想不通,这李先生,孙千秋,知县等人的出现似乎仅仅是为了推动梁婷和自己的婚事。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意义何在?
想到这里,颜水寒又是不解,又是迷茫,甚至还有喜悦。
“爹……”
颜水寒看向自己的父亲颜文敬,只见颜文敬那张常常板着的脸此刻却是异常的平静,像一塘宁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涟漪。
颜水寒低声说道:“爹,对不起,我还是给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颜文敬轻轻拍了拍颜水寒的肩膀,轻声说道:“寒儿,你要记住,我们颜家人好事不惹事,惹了事也不怕事!”
“可是,爹……”
颜文敬打断了颜水寒,柔声说道:
“好了,好了,开心点,既然我们已经被推到了这一步,而这场婚礼也非办不可。那你就好好的准备着做你的新郎官吧,其他的也不用去想了,我去跟你母亲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颜文敬说完,走出了地下储藏室。只是,颜文敬那温柔慈爱的话语,却是颜水寒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这时,梁婷走了过来,她施了一礼道:“颜少爷,谢谢你,我梁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还望颜少爷不要嫌弃!”
颜水寒心中五味杂陈,看了一眼面前满怀感激的梁婷,低声说道:“能娶你,我颜水寒本该高兴才对,可是我今天却觉得迷茫,因为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梁婷歉意道:“对不起,颜少爷……”
“好了,你好好歇着吧,我颜水寒以后绝不负你!”
颜水寒说完这话,转身走出了地下室,他终究还是不敢再在这里多呆一刻了。
来到院中,整个颜家的下人满做一团,而他们的脸上,都挂满了喜悦的笑容。看来,少主结婚,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颜水寒很想喝酒,像在攀月楼跟楚诚喝的时候一样喝酒,而此刻的心事,更想向楚诚倾诉个痛快。可是,楚诚已经离开,不知去向。
颜水寒心情一阵失落,叹了一口气,抱了两坛酒,在屋顶喝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颜家喜气洋洋,热闹非常。颜家少爷大婚这事,甚至连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来贺的宾客络绎不绝,颜家府邸简直是人山人海!
这一天的颜水寒,穿上了大红袍,戴上礼貌,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的精神和潇洒。可是,当看到一身红色婚衣的梁婷的时候,颜水寒却觉得这一切似乎依然在做梦一样。
喜悦,迷茫,不安,兴奋……
各种情绪交杂在颜水寒心中,让他烦躁不安!
酒席从早上一直延续到了夜里,颜水寒坐在主座上,不停的有人来敬酒,而颜水寒也不停的回敬着。
这酒很烈,可是不管怎么喝,似乎都让颜水寒罪不了。
“寒哥哥,祝你幸福!”
宴席的最后,张瑶抬着一碗酒过来庆贺,她脸上挂着笑,将酒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离开。只是,在她转身的时候,颜水寒似乎看到她眼角有一滴泪珠轻轻的滑落。
张瑶敬的这杯酒,让颜水寒倦意突生,酒意也完全涌了上来,眼前的人们也逐渐开始模糊了起来。
颜水寒在半醉半醒之间一直坐到了最后一个宾客离开, 他还想喝酒,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去见自己的新娘,虽然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也更是迫不及待!
“水寒,难道你不愿回到我们的房里去吗?”
穿着红色婚衣的梁婷来到了桌边,接过了颜水寒手里的酒杯。
今天的梁婷化了精致的妆容,在红色婚衣的衬托下,风华绝代!
看到梁婷,颜水寒呆住了,心底的那种不安和迷茫也渐渐化为了兴奋和喜悦。
梁婷柔声说道:“水寒,娶我,你不开心吗?”
颜水寒摇头说道:“开心,能够娶你,我真的很开心,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像是美丽的梦一场!”
梁婷浅浅一笑,举杯说道: “那么,我们就不要让这场梦醒过来!”
“好!”
此时,颜水寒心中只觉得,所有的美好就是从看到梁婷的笑开始的。
颜水寒喝了杯子里的那杯酒后,他终于完全醉倒了,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梁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冷,一股透入骨子里的冷,让颜水寒从甜美的梦中醒来。
鼻中是浓浓的血腥味,睁开眼,是满屋的尸体,整个庭院全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颜水寒从记忆最后醉倒的桌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紧握一把染满了鲜血的长剑。
这一切是梦吗?
可是鲜血的味道是那样的浓烈,颜水寒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却发现自己头痛得像要炸开了一样。
颜水寒举目看去,自己的眼前,躺满了颜家家丁的尸体。而那远处庭院的尽头,躺着的是颜文敬和丁颜氏,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双眼圆瞪着看向了颜水寒的方向。
“爹,娘……”
颜水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整个世界仿佛崩塌了一样。颜水寒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就要支撑不住了!
“爹,娘,你们怎么了……”
颜水寒扑到了自己父母的身上,哭喊着想要把他们摇醒。可是,两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冷如寒冰,哪里还有一丝气息。
“爹,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颜水寒像疯了一样,用力的叫喊着,绝望而无助,可是声音消散在了风中,根本得不到一丝回应。
“婷儿,婷儿,你在哪里……”
颜水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发疯似得往屋内跑去。
新房外,秦刚躺在门外的地上,他满身的血,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在离秦刚不远的一张桌子后面,一身红衣的梁婷躲在那里,看着冲进屋中的颜水寒瑟瑟发抖。
“婷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颜水寒想要冲向梁婷,并把她抱在怀里。可是,梁婷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像是看到了一个恶魔。
梁婷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口中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颜水寒怒吼一声,只觉得头痛欲裂,想要用手去抱自己的头,一抬手,却发现那把粘满了鲜血的长剑还在自己手里。
“快,快抓住他,那个杀人恶魔……”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颜水寒转身看去,只见颜府管家福伯带着燕不归等官差们冲了进来,将颜水寒团团围住。
“颜水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拭父杀母杀了满府家丁不算,难道还要想杀爱妻吗,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福伯向颜水寒大声的怒吼着,像是这满府惨案真是颜水寒造成的。
颜水寒一下子呆住了,他在心中大喊道:我拭父杀母?颜府被灭门,难道杀人凶手就是我?
颜水寒一时间只感觉天昏地暗,脚一软竟然跪倒在地上。
颜水寒喃喃说道: “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了爹和娘,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福伯大声叫道:“杀人凶器还在你手里,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亏老爷和夫人对你厚爱有加,你却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颜水寒鼻子一酸,闭上眼睛,摇头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突然,颜水寒感到肩一痛,却是被福伯提一把刀上前来狠狠的砍到了肩上。
这一刀砍在肩上,一下子让颜水寒所有的伤心,委屈和痛苦全涌上心来,一股悲逆之气由然而生。颜水寒目光凶狠,眼神剑一般射向砍伤他的福伯。福伯被颜水寒凶恶的眼神瞪住,手一软竟向后退了两步。
“好你个颜水寒,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这时,燕不归见颜水寒凶光大露,使了一招大力鹰爪手中的“小擒拿手”向颜水寒冲了过来。
“去死!”
颜水寒心中悲愤之气大升,猛然起身向燕不归一剑挥出。
燕不归见颜水寒这一剑虽然毫无章法,可是却来势很猛,不由得侧身退开,变掌为抓,小擒拿手的锁腕式抓向颜水寒手腕。颜水寒眼睛血红,不顾燕不归的擒拿手,只管举剑往燕不归身上乱刺。燕不归被逼无奈,只得退步闪开。
“你个大胆狂徒,快给我住手!”
一个捕快见燕不归被颜水寒逼退,便大声叫骂着举刀砍向颜水寒!
燕不归见那捕快上前,连忙大声喊道:“不要上前,快退后!”
可是,燕不归哪里制止得住,燕不归话音刚落,那捕快便被颜水寒手中长剑穿凶而过。
颜水寒一刀杀了一个捕快,其余捕快便被吓住,无人再敢上前。
“来啊,来杀我!”
颜水寒状若疯狂,手中长剑乱舞,口中怒声喊叫着向燕不归冲来。
“畜生,快住手!”
燕不归眼见躲闪不掉,拔出腰间玄铁刀,使了招“无名孽火”,挥刀一削,挡开了颜水寒这一剑。
颜水寒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剑刺向燕不归,颜水寒只有进攻,完全没有防守,一时之间倒让燕不归近不了身。
“哈哈,来杀了我,来啊!”
颜水寒仰天长笑,一阵风吹过,头上的头发散落开来,乱发抚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显得更加凄烈和悲份。
看到颜水寒脸上悲痛欲绝的神情,燕不归不禁觉得心里一软,一招招式刁钻的“钻木取火”使了一半便生生收住。
颜水寒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向着燕不归大声喊道: “是谁,是谁要灭我家门,有本事就出来,连我也杀了吧!”
看了颜水寒眼神,燕不归心中更是不忍,轻声问道:“这灭门惨案,当真不是你所为!”
“是你,是你灭我颜家?”
颜水寒脸上癫狂之色更甚,身子一跃,一招“一剑穿云”直刺燕不归胸口!燕不归没有想到颜水寒突发凶招,身子迅速后退,一招“枯木逢春”后发先至,一刀劈在颜水寒剑柄位置!燕不归刀势极沉,再加上颜水寒遭遇如此惨境,早已心力交瘁,手中长剑被玄铁刀一击,便脱手而飞。颜水寒长剑脱落,身子无从着力,从空中重重摔在了地上。
“啊……”
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颜水寒倒地后便立刻爬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往燕不归冲了过来。
见颜水寒像是完全失去了心智,燕不归眉头一皱,转过刀背,一招“星火燎原”从上至下,扫在了颜水寒膝盖内侧。颜水寒腿部被刀背击中,脚步一个踉跄,便跪倒在地。
燕不归往前踏出一步,一脚踩在颜水寒肩部,让挣扎着想要起身颜水寒重新跪回地上。
燕不归俯下身子,在颜水寒耳边低声说道:“怎么,你想死吗?”
颜水寒昂起头来,眼神凶狠的看向燕不归,怒声骂道:“来啊,杀了我!”
燕不归伸手拍在颜水寒背上,一股暖流立刻在颜水寒背部蔓延,燕不归沉声说道:“你死了,谁来为颜家沉冤昭雪?”
颜水寒身子一震,眼中癫狂之色大减,眼神呆滞的看着燕不归,身子也忘了挣扎。
燕不归抬起了手,低声说道:“快走,到城北破庙等我!”
燕不归说完,抬起了压住颜水寒的脚,一脚踢向了颜水寒胸口!颜水寒受了燕不归一脚,胸口一痛,身子飞向了西北边的侧门。
那个地方,离赶来的捕快有一定的距离,出了侧门是一片矮小的院墙。
颜水寒身子砸在侧门的门沿边上,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嘴角便挂起一丝血迹。
颜水寒爬起身来,目光变得呆滞,转头看向燕不归,一副浑然若失的神情。
“畜生,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燕不归往前冲出,大力鹰爪手抓在颜水寒肩上,附耳说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完,又是一脚踢在颜水寒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