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仁和六年,太平盛世,京都茶馆内各路流言满天飞。
一个乡下赶大车的不小心撞了长公主家马车,非但没被打骂,还得了足足十两银子发了笔横财;楚月楼新来的闭月姑娘一举夺魁,原来的头牌媚儿败北之后嫁了个老掉牙的江南富商;娶了九房妾室的三王爷又纳了个二八年华的美娇娘,凑了个十全十美……
可议论最多的当属永宁侯府新近发生的一桩新奇事,据说昨晚永宁侯府小侯爷醉后骑马,当街掠了个良家女子,做了一回色中饿鬼……
哪知道夜色朦胧之下,错将东施当西施,等到次日酒醒,对着床上半面黑斑犹如夜叉的妇人差点当场呕吐……
最悲惨的是,这位黑面夜叉乃是位守寡多年的旷女,有志改嫁,无奈硬件条件不太好,旁人从背后瞧着她的身条儿,几疑为窈窕淑女,当面瞧一眼,恐要退避三舍……
听说小侯爷床上技术过硬,又生的一表人材风流倜傥,一举拿下了该寡妇的心,黑面丑寡妇死活闹着既然已经进了永宁候府的后门(这位小侯爷醉后也知道强抢民女不太对,当初走的是后门),就生是小侯爷的人,死是小侯爷的鬼。
可心高气傲的小侯爷实在咽不下这颗苦果,坚决不肯认帐只肯给银子了事,哪知黑面丑寡妇是个烈性的,居然一头撞在了永宁侯府大门口的铜狮子上,生生撞了个坑不说,上面现在还留有血印子呢。
强抢民妇就算了,睡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永宁侯贵为一品侯府,出面摆平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逼出人命了,啧啧,听说御史们都准备连本上奏请皇上严惩呢。
众人忍不住纷纷猜测,到底是黑面寡妇的床上功夫着实令人销魂,还是小侯爷这品味实在独特,疑惑王八看绿豆,真看对眼了?
实在这事儿嘛,在夏朝可算是前无古人,后估计也无来者呢。
听到有人居然说小侯爷只有对着母夜叉才会有反应,楚月楼的老鸨都准备买上几个相貌独特的姑娘,以备金主们独特需求时,坐在角落里一直喝茶静听的蓝衣少年,忍不住“噗”的喷出一口茶水来!
在茶馆众人诧异打量的眼神中,蓝衣小子迅速抹了下脸,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茶馆里匆忙溜走的蓝衣小子,绕过主干街道,从偏僻后巷进了一处大宅,换了件灰布麻衣,缩着脑袋四下张望着,走到了一个屋子的后窗前,拿起一根棍子,踮起脚尖在后窗上“铛铛铛”连敲了三下。
窗户立刻被推开,一个俊美异常十七八岁的少年探出头来,急吼吼的冲下面的小子问到:“金桂,怎么样?外面现在什么情形?爷的事没人提了吧?”
他不是旁人,正是众人口中,那个错将东施当西施的永宁侯府小侯爷荊策!
叫金桂的小厮缩了缩脖子为难的说:“少爷,爷,那个,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荊策不耐烦的骂道,他已经一个人被关在这间屋子里三天了,自出娘胎以来,荊策何曾受过这种罪,更别提贴身的丫鬟小厮都受了罚,连自小伺候他的金桂都被罚去做粗使,自己别说有个帮手,连个能磕牙聊天解闷儿的都没有。
再这么关下去,小爷他真要疯了,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荊策忍不住把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看主子脸色实在难看,金桂小心翼翼的说:“那个,茶馆里人们都在说这个事,听说御史们要连本上奏,告少爷强抢民女逼出人命……”
在荊策沉的能挤出墨水的脸色中,金桂咽了下口水说不下去了,吭吭哧哧好一会儿,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说了句自以为能安慰到荊策的话:“不过现在外面都传爷您天赋异禀,楚月楼的姐们儿都排队等着您一亲芳泽……”
迎来的是荊策气急败坏扔出的东西,和震天怒吼:“滚!”
金桂立刻抱头鼠窜,转眼跑的不见踪影。
荊策无比绝望的意识到,全京都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心高气傲的荊策如同巨雷轰顶,腿上发软不由晃了几下。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门外护卫询问:“小侯爷,发生什么事了?”
心绪本就不稳的荊策,脚下晃动的越发厉害,踩着的踮脚高凳不由跟着晃动几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天旋地转,连人带椅跌在地上,那高凳还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他脚踝上。
正担忧屋内情况的护卫们,突然听见巨响和荊策的痛呼声,顿时惊慌起来,不由大喊:“小侯爷?小侯爷?您没事吧?”
荊策疼出了一身白毛汗,扶着脚咬着牙翻着白眼大骂道:“喊个屁,快给爷开门,爷的脚要折了!”
护卫们吓的够呛,忙将门打开,只见荊策捂着脚踝跌坐在地上,灰头土脸表情痛苦。
一时急飞狗跳,侯府夫人和老夫人都赶来了,丫鬟小厮们跑的脚不沾地,拿药的拿药,抬人的抬人,请大夫的请大夫!
经过大夫看诊,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肿得厉害看着比较吓人,却也把老夫人心疼坏了,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埋怨媳妇:“你可是他亲娘,怎地就这般狠心?那女人不是没死,才多大点儿事就把阿策关了这么久?我可怜的孙儿啊,走,跟祖母走!”
说着便让人抬着荊策去了自己院子,永宁侯夫人荊策亲娘崔氏,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心里直叹气。
作为百年世家清河崔氏嫡女,十六岁嫁入一品永宁侯府,掌握侯府中馈这些年,崔氏虽有过坎坷不易之时,但总的也算顺遂,唯独闹心的就是唯一的亲生儿子荊策。
这孩子自幼被老夫人抱到身边抚养长大,被惯的无法无天,可老侯爷去世的早,侯爷一直驻守在外,对这个已然十八岁的儿子,自己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