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中年儒生走进了大门,赵高跃身而起,脚不沾地、几个翻身腾挪便落到了那所院子的屋脊之上。
小心趴下身来,赵高轻轻地揭开一瓦片,望了进去,屋内一切尽数映入眼帘。
只见正堂内上首有一位中年男子,衣冠整洁无痕,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两旁下首各坐着几位儒生,面容略显严肃,其中便有张良、孟浩、颜良三人。而那刚刚走进来的中年儒生正站在中央。
中年儒生明显有些惧怕上首男子,躬身唯唯诺诺道:“夫子,学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庄子与惠子争剑的故事传了出去。”
“嗯。”中年男子名叫颜渊,闻言很平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加重语气问道:“事关重大,你来的时候有无小人跟随?”
中年儒生尚未答话,趴在房屋之上的赵高却是闻言一惊,莫不是被发现了?
眼前局势赵高自认为无法力敌众人,欲要起身便逃,只听屋内中年儒生说道:“学生来的路上小心谨慎,并无小人跟随!”
“那就好!”颜渊站了起来,向前迈出一步缓缓说道,“不是吾过于小心,实在是亚圣大计不得出现丝毫差错!龙渊剑其实……”
原来是虚惊一场!屋顶上赵高闻言定了定心神,更加小心地观察着下面屋子里的众人。
“夫子,学生不明夫子是何大计,偏要我等屈居于此?”大厅中坐在一旁的孟浩壮着胆子打断了颜渊问道。小心谨慎倒也罢了,让他们待在这所院子中如同贼人一样不得出去,倒是让这些自命不凡、三寸之舌可走遍天下诸国的儒生颇有些不自在。
“你是孟凡的学生?”颜渊冷眼看向方才说话的孟浩,语气不善地问道。
儒家领袖乃是亚圣子夏,一言出,群儒莫不奉为人生纲领、修养准则。然而近年来,由于子夏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以至于群儒之间发生分歧,分为了孔、孟两派。孔派为首者便是眼前颜渊;孟派以孟凡为首,随着即将到来的儒家圣坛再次封圣,两派分歧更是愈演愈烈。
此时的孟浩看着颜渊犀利的眼神、听着颜渊语气中的不善,恨不得赏自己两耳光,明知此人心胸狭隘,痛恨孟派儒生,自己怎能发傻问话!
“学生的确是孟夫子门下!”孟浩沉声回答道。既如此,就不能坏了孟夫子的名声!
“很好!孟凡倒是教了一个好学生!”颜渊冷声说道。身份尊卑的缘故,对小辈他却不能直接出手,有失身份。
而孟浩闻听此言却是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摆明了说便是孟凡有好学生,我的好学生在哪?
场中没有笨人,当即有一人开口说道:“孟浩,夫子讲话你也敢打断!孟夫子的学生竟是如此无礼吗?”
上首颜渊看向开口说话的儒生,心中赞扬道:孺子可教也!
孟浩闻言眼神扫过在场众人,那一个个目光不善的样子令他厌烦无比,当下对方才开口的那人冷声道道:“你要怎样?”
“怎样?吾想见识见识孟夫子学生的能耐!”那人也不多话,说完便一掌打向孟浩。
孟浩深知今日之事轻易不能做罢,随即起身一拳迎了上去。
嘭!嘭!嘭!
两人拳掌相对,你来我往间便已打数个回合。孟浩越打越来气,招式也越加猛烈,打的对手心惊不已。
颜渊门下一位儒生眼见用不了多久孟浩便会取胜,到时夫子定是颜面无光。当下做起了小人,他拿起身旁长剑,丢向与孟浩过招的那人,大声说道:“孙伟接剑!”
场中孙伟闻声闪退,避过孟浩一拳,伸手一把接过长剑,对着孟浩冷笑一声,举剑便刺!局势瞬间逆转,孟浩被对方犀利的剑招逼得连连后退。
虚伪!奸诈!卑鄙!
此时的孟浩心中愤怒无比,忽地他拿出袖中的竹简,气势徒增,脚步微移间避过横扫而来的长剑,顺势而上,瞬间来到孙伟身前,手中竹简狠狠砸在孙伟手腕之上。
孙伟剑势尚未收回,只觉手腕一痛,长剑便脱手而出,落到了地上。
遭了!孙伟当即迈步后退,却是来不及了,孟浩手中的竹简顷刻间便砸在了他的脸上!
啪!
顿时,孙伟倒飞而出,脸上印了一个深刻的竹简印痕,鼻血不住地洒落下来。
场中一片寂静, 颜渊一张老脸已然黑的可怕,群儒一个个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孟浩,你好胆!”颜良铁青着脸大喊一声,手提长剑走上前来。其他儒生见状,也纷纷上前将士孟浩围了起来,口中大骂不止。
“哼!”孟浩冷哼一声,心道:事到如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不信你颜渊老匹夫今日能杀了我不成!
自从那日见过张良出手之后,孟浩深深地被那种气势所吸引。多日的苦思研究,他终于明白那是本身强大的自信与儒家经义结合所形成的势,所谓以势压人,便是这个道理!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孟浩手握竹简,横眉冷对群儒。一言出,浩然正气散于周身,气势如虹。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话落,孟浩手中竹简起落间砸向颜良,颜良看着气势如虹的孟浩大惊失色,立即闪身退后。孟浩不去追击,脚步横移,一简砸向旁边一人,那人吓得一副痴傻模样,竟忘记了闪躲,被孟浩砸中脑袋,应声倒地。
颜渊眼见生此变故,恨不能一掌拍死孟浩。然而在多年的礼义廉耻教化下,他深知一旦出手,儒家封圣再无他的位置。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闹剧。
“这儒家倒是有些意思,事情还未商量,倒先内乱了!”屋顶上赵高看得心中直发笑。
忽然,赵高眼眸一亮,心道:儒家亚圣的计谋想来牵连甚大,若王上在此,可能会以此为突破口探得机密。
这个孟浩要救下!
想到此,赵高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好戏啊好戏!”说完,重重一脚踩下,屋顶顿时塌下一片。
完事,赵高跃身便走,看也不看身后。
“何方小人,留下!”
赵高尚未走远,只听身后颜渊的怒吼传了过来。先有孟浩犯上,再有赵高嘲讽,颜渊今日算是丢脸丢到找都找不到了!
“要我留下,看你这所谓夫子大儒的本事如何?”赵高头也不回地说道,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
颜渊脸色发黑,眼前的小人竟敢如此无耻!随即一掌打出,浩然之气直轰向赵高。杀意袭来,赵高后背汗毛炸起,连忙运起身法逃命。颜渊只见赵高突兀消失于原地,瞬间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轰!
一声巨响,赵高回头看来,他方才所在之处,房屋尽碎,瓦砾四溅!
心惊之下,赵高再不停留,直奔向莫谷客栈。
“小人辱我,今日你能走得了吗?”颜渊冷笑一身,跃身而起,直追赵高而去。
……
莫谷客栈中,嬴政坐在靠窗户边的桌子上,正饮着秦国烈酒。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皱了皱眉头,嬴政抬眼望去,只见一人从远处极速飞来,正是赵高!
“无耻小人,受死吧!”赵高身后突然传来了颜渊愤怒的声音。紧接着,便又是一掌打向赵高。
客栈中,嬴政眉头舒缓开来,随意拿起桌上酒杯,手腕一抖,酒杯脱手而出,直飞向颜渊打来的掌印之上。
酒杯虽小,其上却是气势磅礴,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瞬间便轰散了颜渊的掌力。
远远看见嬴政出手的赵高此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脸露震惊之色的颜渊道:“我劝你赶紧退去,否则后果自负!”
颜渊震惊地看着眼前悬浮于空中完好无损的小酒杯,深知遇到高人了。正欲退走, 却听到眼前无耻小人高高在上的声音,当即停下脚步,声音传于安邑城四方:“在下儒家颜渊,想来刚才前辈有所误会,不是在下以大欺小,实是眼前小人辱我太甚!望前辈看在儒家的份上,高抬贵手,让在下带走此卑鄙小人,以正吾名!”
颜渊声音洪亮,安邑城几乎全城皆闻,城中之人一个个抬起头来看向颜渊,充满好奇。
莫谷客栈中,更是有客人议论了起来。
“我的天!没想到儒家大能颜渊竟也来到了安邑!”
“是啊,看来这龙渊剑真要出世了!”
“咦?那小子不是那天打败儒家张良的人吗?”
“呵呵!这倒有些意思了,原来这儒家大能竟是为了报小辈之仇啊!”
“想来也是,儒家最记仇!还美其名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颜渊没想到,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他颜渊以及儒家的地位在众人心中一降再降。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嬴政听到这些言语,心中冷笑连连:常道人言可畏,莫过于此了!
颜渊久久未见有人答话,以为高人听他所言后,默许了。当即看向冷笑的赵高,语气冰冷地说道:“卑鄙无耻的小人,这次谁能就救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