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随堂测验,安小堇拼劲了所有的洪荒之力,也才勉强拿到了59分的成绩。
看着一旁左沐的卷子上写着大大的89分,安小堇的心就是一个大写的“累”,还有七天就是月考了,照这样下去,安小堇很可能就会进了全班倒数第十的光荣榜了。
那……她说不定真的能和裴弋然做成同桌。
周六没有晚自习,下了课安小堇就收拾书包,往家走,这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裴弋然,安小堇几乎都觉得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回到了家,安小堇伸手往书包的小口袋里掏钥匙,可该死的钥匙竟顺着口袋的破洞滑到了不知名的小角落里了,安小堇暗骂一句该死,正要敲门,手在距离门还有半寸的距离,房门竟然霍然就打开了!
黎青一张发青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安小堇的面前。
安小堇隐约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她探头往家里看去,这一片狼藉,书本扔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碎掉的花瓶,那花瓶不是黎青最喜欢的吗?怎么……
招小偷了?
安小堇换上拖鞋,看到坐在沙发垂头丧气的安森,瞬间就明白了,不是小偷干的,是黎青和安森吵架,这些东西都成了他们发泄的牺牲品。
“妈,你们怎么了?”安小堇望着黎青已经泛红的眼圈,小心翼翼地问道。
黎青上前几步,推着安小堇进了卧室:“大人的事,小孩少插嘴。”
咣当!
房门再一次被黎青大力的给关上了。
安小堇坐在床边,眨了眨眼睛,她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阵仗了,小的时候,他们没少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安小堇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况且,黎青从来不允许她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情,久而久之,只要他们一吵架,安小堇就躲进房间里,眼不见心不烦。
可黎青把她关进房间里,还是第一次。
安小堇正想着,客厅那边就传来黎青的抱怨声:“我就说你现在新上任的领导不靠谱,不靠谱,上个月还说要发奖金的,现在呢?钱呢?怎么说不发就不发了?”
安森明显有点底气不足,可还是做出了点反抗:“我们领导临时说这个项目不行,被人家公司给打回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切,明明上个月就已经定下的事情,合同不是都已经签了吗?你们领导就是看你老实,好欺负,你们单位是不是就你不发奖金?”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说也在单位里干了有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别人都发,就我不发呢?”
黎青不由分说,一把就夺过安森的手机:“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森一听,猛地起身,从黎青的手里抢了过来,或许是用力太大了,黎青一个不稳,就跌倒在了地上,手心碰到花瓶碎片,扎出了血。
安森也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他满脸愧疚,要拉黎青起来,可黎青猛地挥开安森的手,哭出了声:“想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们家就是农村种地的,我家可是城里的,我爸那是医生,我们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可我还是嫁给了你,九平米的小房子,我说什么了吗?安森,你摸着良心,你说说这几年,我跟着你受了多少的苦,我那些同学早就当上什么官太太了,就我,就我还住在这几十平的筒子楼里,好不容易,说要拿奖金换个大房子,可钱呢?房子呢?安森,你真是活的太窝囊了,你就是个窝囊废!”
黎青哭的声嘶力竭的,一一哭诉着以前的种种。
安小堇坐在床上,听着父母之间的吵架,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从那以后,安小堇就知道了,贫穷真的很可怕,它可以使任何人屈服,拜倒在它的脚下,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安森也听不下去了,一个男人是要包容和尊重妻子,可有的时候,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
“我家是农村的,你是城里的,自从结婚后,你就上了那几年的班,然后就下岗了,我逼你出去找过工作吗?这十几年,家里的钱一分一厘不都是我挣来的吗?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别坐在这里哭,给我出去,找个工作,挣钱!”
黎青张大了嘴巴,哭红的眼睛满是惊诧地盯着气的脸色通红的安森:“我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你还让我出去挣钱,那我要你这个男人还有什么用!”
两人已经撕破脸了,安森索性一摆手:“既然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婚!”
黎青一听“离婚”,立马就站了起来,冲进了安小堇的房间,拽着她的女儿,站在了安森的面前。
“安小堇,你爸要跟我离婚,你说,你想要跟谁?!”
安森看到安小堇哭红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难过,可顷刻间就被决绝给掩埋住了,他别过视线:“对,我跟你妈过不下去了,你说,你到底要跟谁?”
安小堇鼻子一酸,眼眶里瞬间就积满了泪水,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挥开了黎青还在淌血的手,大声喊道:“我谁也不跟!”
然后,她甩下了这个家,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
寒冷的风吹得凛冽,像是刀子一样生生刮在安小堇的脸上,她跑出来的急,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虽然天气已经不如寒冬腊月,但晚上也依旧是零度的天气。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街上灯红酒绿,都是匆匆闪过的陌生面孔,她不想看,所以她拼尽了一切的力气,往前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冻僵了,身上的热气散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她不得不缩成一团,蹲在了路灯下,眼角的泪已经冻住,她哭不出来了。
她想着,不会就要这样冻死在马路边上吧。
就像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
安小堇发白的嘴唇扯起一抹嘲讽,暗自想着,安小堇,你爸妈的结合就是个错误,否则,生出来的你怎么会变成这般不受人待见。
想着想着,她就把头埋进了双臂间,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耳边却清晰地传来自行车刹车的声音。
“安小堇,安小堇。”少年的声音叫的很急切。
安小堇的脖子已经僵硬,她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抬起的头,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了裴弋然的脸。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蹲在这里啊?”裴弋然起身将身上的外套一脱,披在了安小堇的身上,他的外套很暖,带着他残留的体温,安小堇冻僵的脸才缓和了不少。
“我……”安小堇吐出了一个字,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裴弋然扶起安小堇,往前走了几步,竟然就是裴弋然的家。
安小堇没想到,在她最孤立无助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还是裴弋然。
裴弋然家里的暖气烧的不是很足,但是比外面好上很多,他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安小堇的手心。
“你出来也不穿上一件暖和的衣服,要不是我回来看到你,你真的在外面冻成冰雕了。”裴弋然的语气很急,虽然是埋怨,但听在耳朵里暖暖的。
安小堇冻僵的脸笑起来怪怪的,裴弋然看在眼里,却很心疼,他认识的安小堇,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要命的事情,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他拉过安小堇的手,握在了掌心,给她取暖。
安小堇看着眼前认真的少年,眼睛竟又有点湿润了起来,她嘴唇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屋里就传来裴母的声音:“弋然,是谁来了?”
裴弋然冲安小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回道:“没谁,是我同学找我有点事,您先睡吧。”
之后屋里就没有声音了。
裴弋然冲安小堇狡黠一笑,而后压低了声音:“说吧,谁又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帮你报仇。”
安小堇鼻子一酸,头就靠在了他的肩上:“裴弋然,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算偶尔小打小闹,也不会分开。”
裴弋然垂下头,有点沉默了。
许久,他的脸颊贴在她的脑袋上,用力点了点头:“当然,你那么傻,那么容易被别人骗,要是我再不在你的身边,帮你守着,那你该怎么办?”
安小堇笑了,年少时的许诺,她总是以为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可很多很多年过去了,安小堇身边的人,来了又走,真的只有裴弋然一直还守在她的身边。
安小堇向裴弋然伸出了小拇指:“那我们得努力,无论以后是贫穷还是富有,我们都要做彼此的知己,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裴弋然眼睛半眯,审视着安小堇:“听着怎么那么像是结婚时候的宣誓誓言啊?”
“你答不答应?”安小堇瞪了瞪眼珠子。
裴弋然最怕安小堇生气了,他主动将小拇指勾了上去:“好,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做你的同桌,然后我们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就算没有考上,也要待在一座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