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王冷冷的注视着康王片刻,低低道:“二哥有心了!”
“我们兄弟之间的恩怨,云康思前想后,象是有人设下了计谋从中作梗,云康定要一查到底。你恨二哥,云康亦是打心底生三弟的气,至今无法释怀。只是,刚刚军乐奏响的那一刻,云康才意识到,那些恩怨皆算不得什么,你我是兄弟,是手足,身上都流着父皇的血,这才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康王微微的蹙着眉心,缓缓而语,眉宇间有散不去的凝重。
“二哥的话实在教人感动,说完了么?若是没什么了,敬请保重!”烁王的目光象是结着一层寒霜,康王的话丝毫引不起他的动容,反倒有些不耐烦起来。
“三弟,咱们能不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结,免得小人阴谋得逞。云烁,平西既是父皇的旨意,二哥只祝你此行顺利,一举平定战乱,早日回京,临行前,二哥叮嘱三弟几句,一是断不可轻敌,二不可一意孤行,三是要敌我分明,还望三弟听进心里,二哥会随时关注西部战报,随时待命奔赴边境,与三弟并肩……”
“够了!二哥的好心,云烁心领了,既是父皇的旨意,你我各安天命便可!”烁王的音量提高了几分,冷冷地打断康王的话。
“三弟!”盛云康欲言又止,仍是神思凝重地望着烁王,有痛苦的颜色升起在他的眸中,却是无可奈何。
皇长子盛云恒从康王背后走近两人,他一脸似笑非笑,道:“二弟,父皇命三弟平西,而不是我们两个,那便是在父皇眼中,三弟年轻英勇,智谋过人,三弟前去才更为稳妥,西部叛逆不过是一群山贼乱民而已,说不定,三弟一到边境便所向披靡,一举平乱,光是皇三子的名号,便震破贼人的胆了,三弟早就胜算在握,军功信手拈来,二弟实在是过虑了,如此,难免会打击三弟的壮志雄心了!难道二弟对三弟的能力有所怀疑么?”
“大哥说的什么话!西部久乱未平,岂可轻敌?此次父皇遣出皇子挂帅亲征征伐叛逆,可见父皇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不管是你、我,还是三弟挂帅,都不容大意,难道大哥不知自古兵家大忌便是轻敌么?三弟虽然英勇,却是年轻,战场处处险恶,岂比京城,做为兄长,本当细心提醒叮咛,与能力有何关系?”
“二弟休要激动,人尽皆知二皇弟宅心仁厚,相比之下,大哥倒是显得不够重兄弟情义。可二弟想过么,三弟平西立下战功,再回来时,父王的嘉奖岂是我等可及,可见三弟在父皇心目中是何等的举足轻重,你我应该为三弟高兴才对!”盛云恒不紧不慢道,仍是一脸的似笑非笑。
“你?!”康王脸膛微红,却知此时,决不是兄弟斗嘴的时机,只阴沉着脸,将怒火压进胸中。
“大哥、二哥多保重!”烁王显然一句不想多听,亦一句不想多说,只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嗤,双手随意一拱,随即转身,朝队伍而去。
澄雪随着皇后上前几步,盛云康与盛云恒上前行礼。
“恒儿,听说你前几日着了风寒,病可是好些了么?”皇后浅笑着询问大皇子。
“回母后,托母后的福,已经痊愈了!”盛云恒一脸恭敬的笑意。
“即使好多了,也要好生养着,别落下病根,这里风大,便回府歇着吧!”
“是!”盛云恒深深一礼,转身离开。
“康儿,你刚才的一番话,母后都听见了,也很欣慰,你提醒烁儿的那些话,说的很对,相信烁儿会铭记在心中。”
“儿臣多谢母后能理解康儿,三弟不在母后身边,母后若有用得到康儿的,尽管召唤。”
“恩!有你这句话,母后心中便很安慰。康儿,你便护送母后回宫吧!”
“是!”盛云康上前小心地扶住皇后的手臂。
“雪儿,你代母后将烁王送出城外吧!你们夫妻必还有些家常话要讲。”象是快承受不住与亲子离别的痛,又似受不了这秋日的霜风,玺妃的脸色略略地带着些疲惫,说完便携了康王转身而去。
澄雪远远朝已经上马的烁王望去一眼,他并不看向自己。澄雪仍是对着皇后的背影,小声地回了一句,“臣妾遵命!恭送母后!”
京郊十里,驿站长亭边上,骑在马上的澄雪勒住了马缰,望向正前方。
此处,烁王带领的将士与驻扎在城外的平西大军会合,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元帅一声令下,拨营在即。
将士们的正前方,烁王身姿笔直地端坐在马上,绣着“烁”字的黑色帅旗迎风招展。已近初冬时节,京城外的树木一片萧瑟,不断有衰黄的叶子在风中飘落。
澄雪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的高大身影,她是奉玺后的命令代表王府送他一程,她一直带着刘全骑马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保持着距离。她在猜测,也许他一直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她只能送到十里长亭,心中的思绪复杂万分,她强迫自己不生出报复他的念头,也许上天并不给她机会。
城郊外的霜风比城里的要凌厉的多,在这有些凄凉的秋色里,她就要与自己真正的夫君别离,没有爱,也似没有恨。
有冰凉的泪涌出,萧瑟的秋风,扬起了地上的风沙,亦拂乱她的头发,心境竟是从未有过的凄凉与迷茫。
她原本以为她会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策马扬鞭,带着千军万马,呼啸而去。却意外地见他回身望向京城的方向,随后定睛在她的身上,仍然是冷若冰霜的眸子,测不透的心思意境。沉默了片刻,他一夹马肚朝她而来。
澄雪慌忙的拭去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挺直了身子。
“王妃随本王来。”他冷冷的开口,没有一丝温度,驱着马近到长亭边,翻身下马走向十里长亭。澄雪从后面跟上,亦下了马,将马缰交给刘全,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亭中。
在远离千军万马的长亭,四目对望,各是默默无语。
“你恨我?”终是他冷冷地打破僵局。
“我恨你么?或许是,我应该恨,因为你用不堪的手段骗去雪儿最宝贵的东西。这不该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三军元帅该有的行径。”澄雪冷冷道。眼底、心底皆是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