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笙守在钱秀灵得床前一直等到她醒,钱秀灵睁大眼珠,猛得扯住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康笙,那种眼神应该叫仇视。
康笙有些哭笑不得“我没对你做什么。”
“那你快放我回去。”
“这我办不到。”
康笙想也没想得回答,他找了这么久,这次哪能说放就放。
“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把我拐来,我父母还有多难过。”
钱秀灵说着梨花带雨的眼泪流满了面颊,康笙见她哭了,也是乱了手脚。急忙说道“灵儿莫哭,我可以放你回去,但是有条件。”
“真的?”钱秀灵一个激灵,半信半疑得擦擦眼泪。
“五十年之后你父母阳寿尽了,你就需得回来。”
脑子快速得想着康笙说的话,钱秀灵也不管这么多了,能回去就好,欣然答应康笙的要求。
“记住,十五岁生辰一过,你就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更不能划破身上的任何一处肌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康笙说得时候那凝重的神情格外认真,钱秀灵只想着回去,忙不停迭得点头。说罢,康笙抱起钱秀灵,白光一闪,片刻间回到了家门口。
“保重。”
耳边仿佛飘过一阵风,清悠悠得带过康笙的声音。钱秀灵一愣,再看康笙的时候,原地只有她一人了。
康笙站在暗处,远远得望着,眉头微蹙,但愿钱秀灵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钱秀灵从大门口走进去,发现府里内在安静得可怕。远远的,钱秀灵就看见,两盏白色的灯笼在风中一摇一摆,黑漆漆的一个大字印在灯笼上——丧!
钱秀灵心里一个咯噔,快步得跑向祠堂,果然,远远的便听见嚎成一片的哭泣声。
“秀灵儿啊,你怎么舍得丢下你爹和你娘啊!”
钱千亩捶着胸膛,哭得悲惨。
白色的花圈围绕着黑漆漆的棺材,一片穿着丧服的人跪倒在棺材的旁边,悲哭不止。
焦氏更是哭的几近昏厥。
“你们哭什么啊?”
祠堂里,钱秀灵的声音很突兀得打断了所有正在哭泣的人群。
所有都愣住,回头看向钱秀灵。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小姐变成鬼回来了!”惊惶的人群四处逃散,只有钱千亩和焦氏两个人怔在原地,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
“灵儿?”
焦氏擦了擦眼泪,试探性得上前喊道。
“娘,你们做什么呢?给我办丧事?”钱秀灵皱起了眉头道“我还没死呢。”
“秀灵儿,真的是你?”
钱千亩与焦氏面面相觑,仔细打量了眼前的钱秀灵几眼,这才发觉真的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还没有死。一下子从大悲得心情变成大喜。
“秀灵儿啊,你大婚的日子突然消失,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你消失的这两个月到底去哪里了?”
两个月?钱秀灵惊诧,她这才消失不到两天的时间,怎么会是两个月的时间?
“我也不知道,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在自己家门口了。”
钱秀灵随口一诌,不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灵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焦氏欣喜道。
“是是,回来就好。”
以后的日子,钱秀灵才了解到,原来她大喜的当日正如巧儿所说,付家公子是真的死了,康笙还真的就没有骗她。只不过奇迹的是付家公子死而不僵,竟然还残存着一口微弱的气。道士作法几天几夜也没见效果,最终付家决定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日子将付军洋入土为安。至于作为未婚妻的钱秀灵,自然也是要去参加付家的丧事。
天黑沉沉的,一早钱秀灵就搭着马车到了付府。一身素服,头顶还戴着一朵白花。
付家公子一直安然无恙,偏偏是大喜之日猝死。钱秀灵到了付府,看见她的人都冷眼相待。
“小姐,巧儿刚才听他们议论,说是你克死了付公子。”
巧儿压着声音,低低得在钱秀灵耳朵说道。
钱秀灵轻轻得应了一声嗯,不再说话。其实他们说的是对的,一开始她也不相信康笙说她克夫的命,可是现在不得不信了。是她害死了付君洋,盯着灵堂的方向,钱秀灵坐在外厅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小姐,时辰到了,我们去里面上三炷香,磕个头就好了。”巧儿提醒道。
“好。”
钱秀灵起身往灵堂走去,一阵突然刮起的风沙迷乱了钱秀灵的眼睛,迷蒙间,一双幽戚的双眼好像正在看着她,叫钱秀灵浑身一个激灵。
“小姐,可以上香了。”
巧儿手中拿着已经点燃的香,钱秀灵接过插在香炉里,诚挚的磕了几个头。心中默道“付公子,这辈子是我害了你,但愿下辈子有机会偿还你。”
“就是她,克死了我们家少爷。”
“那她还来干什么,老爷都不赶她出去。”
“这种女人最可怕了。”
议论声,犹如寒芒在背,钱秀灵听在耳朵里,尽力不去理会。
“这帮人真是可恶。”
巧儿一脸愤懑,抡起袖子就想去她们理论。钱秀灵一声制止,摇摇头道“随她们去吧。”
钱秀灵站起身,又看了几眼棺材盖,叹息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砰砰!”
棺材盖一声剧烈的颤响,吓得钱秀灵瞬间往后倒退。
“诈尸了!诈尸了!”巧儿惶恐得大喊道。
“来人啊,我还没死呢!”
棺材里发出闷闷得男声,钱秀灵惊恐得抓住巧儿的手。大着胆子移步上前,仔细去听。
“快来人把棺材打开,我快闷死了!”
又听一声货真价实的男音,钱秀灵赶紧喊道“快来人啊,你们家少爷没死,快把棺材打开!”
话语间带了几分欣喜,她原以为还真的是她克死了付君洋。
“小姐,我们还是先回避吧。”
“也是,我们先回府吧,这里也没有我们什么事情。”
不觉间,钱秀灵松了一口气。由巧儿搀着离开付府,可是钱秀灵总觉得离开得时候,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直勾勾得盯着她离开。
钱秀灵坐的马车一路回到了钱府,钱秀灵刚走到内堂,想与钱千亩和焦氏讨论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门口竟便传来了清脆的嘹亮娇媚声音“老爷,我回来了!”
钱千亩听着耳熟,却又不知道是谁,看了一眼钱秀灵和焦氏,疑惑的站起身去看。
“老爷!”
钱千亩正眼瞧去,只见这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一根累丝珠钗别住,一身薄罗轻衫薄罗裙,眸中秋波荡漾,笑得妩媚动人。肤若脂凝,艳丽非常。钱千亩呆在原地,震惊的结结巴巴得开口“三,三,三娘!”
“老爷!”
钱千亩唤三娘的女子,贴近钱千亩,钱千亩却避之不及得躲到焦氏的身后。
焦氏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妇,确是她家的三房,只不过去年不是已经掉入山崖死了吗!
“三娘,你不是死了吗?!”
钱千亩震惊道。
三娘莞尔一笑,柔媚道“老爷,你说得什么话,妾身被人救了,我忘记了一切,我现在刚一想回来,就自己回来了。”
话语之间尽显委屈,双眸之间泪水涟涟。钱千亩看了心下动容。
“三娘,你真的还活着?”
钱千亩镇住心慌,走近三娘,上下打量她,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大活人,钱千亩不禁松了口气。语气缓和道“三娘,去年失事,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就给你弄了个衣冠冢。”
三娘听了嘤嘤哭泣“老爷,你心里已经没了三娘,怎就不派人寻三娘呢!”
“老爷,你个没良心的!”
三娘绣花拳捶着钱千亩得胸膛,抹着眼泪。钱千亩看着大难不死得三娘,心里既心疼又内疚,连忙赔不是。
“那老爷,你可要好好补偿三娘。”
三娘娇媚得靠在钱千亩的怀里。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先是死了的付家公子死而复生,再是钱府的三姨娘坠崖失踪后安然无恙的回家。
这天,钱秀灵陪着焦氏谈心。
“娘,别想了。”
钱秀灵吃着点心,安慰道。这几天焦氏的闷闷不乐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瞧见三娘整天在那里媚声媚气的,看了心里就添堵。
“灵儿,三娘回来了,怎么着你也得去看看,她虽与我不和,待你却也是好的。”焦氏柔声说道。
“娘,三姨娘对我的好。只不过基于爹爹对我好,她巴结我也只是为了讨爹爹欢心。”
焦氏沉默了,而后开口“其实娘也知道,哎...”
“娘,你倒是跟我说说,去年你们不都说三姨娘已经死了吗?”
“那好,娘和你说说。”
焦氏回忆起往事,想了想“三娘去年八月中旬突然想回家探亲,回来的时候狂风暴雨大作,马被雷电吓到,摔进了悬崖里,跟随的仆从全部都摔死了,你爹当时派人去找,可是悬崖幽深,想要找尸体都没办法。想不到你三娘福大命大,被人给救了。”
“既然姨娘福大命大,那我就送她一个礼物。”钱秀灵的眸中一闪狡黠。
焦氏道“灵儿,你若是乱来,你爹面前娘也保不了你,指不定还给你来一顿板子。”
“娘,我不会胡闹的。”
钱秀灵笑笑,焦氏房里出来就一路跑到厨房,吩咐人煲了碗汤,美名其曰得端到三姨娘房门口。
“姨娘,是我,秀灵。”
钱秀灵敲着门,房内却没有动静传来。钱秀灵示意巧儿继续敲门,自己偷偷溜到窗口,戳了缝往里偷窥,房间就像被捂得严严实实得一块黑布,隐约能看见床上躺了个人。钱秀灵心感奇怪,带着巧儿准备回去,凑巧碰上送饭得婢女。
“见过小姐。”
钱秀灵忙拦住她问“三姨娘都在房里干什么?”
“三姨娘只说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三餐都是在房里用的。”
钱秀灵颇感奇怪“那我爹怎么不给请个大夫?”
“请了,是三姨娘不让看。”
钱秀灵越发不明白三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还是不想了,把汤端给送饭菜的婢女一齐送了进去,奸诈得笑笑。
“小姐,这么做老爷万一不高兴怎么办?”
巧儿有点担心道。
“做了就不怕我爹责罚了,汤里我可是放了不少的泻药。”
钱秀灵只要想着三娘不断往茅房跑,心里就高兴,也不管钱千亩会怎么罚她。
钱秀灵回房不久,就揣摩着时间,差不多时候,赶忙叫巧儿去看看情况。
“巧儿,怎么样?”
“小姐,三姨娘可是一趟茅房都没去。”
钱秀灵皱起清秀得眉毛,心中疑惑,泻药分量不少,三姨娘怎么可能安然无事。
“你确定三姨娘喝了那汤吗?”
“确定,我看了安儿端给三姨娘的饭菜,可是都动过了的。”
钱秀灵越发疑虑,心里想着,不会是泻药没用吧。
一连几天,钱秀灵盯着三姨娘得房间,都是关得紧紧的。除了晚上敞开房门,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接她爹之外,基本上都是关着的。不仅如此,钱秀灵发现,她爹得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好了。
“听说,小霞不见了。”
“小崔也是,不见了好多天。”
钱秀灵清早起来得时候,就听见下人在嘀咕,凑近耳朵一听,震了一惊。
“你们说的是怎么回事?”
钱秀灵的出现吓坏了一帮议论的婢女,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
“说了可免你们不干活偷懒的罚。”
钱秀灵发了话,年长点得婢女怯生生道“小崔和小霞这两天都是伺候三姨娘的,但是这两天突然不见了。”
“你说可是真的吗?”
“奴婢不敢欺骗小姐。”
钱秀灵心里得疑云越滚越大,打发了下人之后,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今天晚上她要去三姨娘的门口蹲着,好好看这个三姨娘晚上一般都在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