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辰和王凉见了一面，那还是七月中，在超市，陌生人随便做了一会就散了。

其实，他们之间很少联系。

当时，王凉只说了一句话：你对梁魏下手，他找了钱秘书，你未必能动得了他，另外钱秘书身上一定牵涉很多秘密。

不出半月，念辰就感受到了王凉这句话的分量。

先是刑警大队接到市政府那边人的口头压力，说都好多年了，刑警大案破不了巡警案，盯着小案，又没证据，还浪费警力资源。

接着，便是年初申请增加一批监听通讯设备。念辰本来觉得这批设备，十拿九稳，结果钟局长回来说，因为在会上，一个秘书处的人说了一句话——监听谁？监听百姓还是政府官员？

这两点，念辰感到问题可能就出在那个钱秘书身上，可是他没有向钟局长报告。他和苏曼私下商量，看能不能调查这个钱秘书。

苏曼先是问有什么线索，念辰说不出来，只说是一个普通线人提供的。苏曼想了想，说了几句话，意思是，调查钱秘书，是反腐。没有证据的话，刑警调查公务员，会出大问题，不建议动用刑警。

“不动用刑警？”念辰没想到苏曼还说不动用刑警，不动用刑警，怎么办？

“我来元安市，两个多月，巡警案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其中对你说的，为什么卧底会暴露问题，我想了很久，我想动用一些非警力人员。”苏曼说道。

“你有？”念辰有点惊讶。

“算是吧，交给我吧。”苏曼不说是谁，念辰也不好多问，只好让苏曼自己去办。

其实，苏曼心里还是有想法的。以前在前线，设备和人员都是顶级配置，到了这，监听设备只能动用局里的设备，到外面执勤，就不行了。现在自己提议增加监听设备又被否决，她不是不相信刑警大队的人，她是不敢全信。对于副队长念辰，她也不敢全信。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调查流动人口，虽然局里很配合，把元安市大致情况摸透了，可是没有抓到什么可疑点。代表歹徒要么不住在元安市，要么就是歹徒隐藏的太深，挖掘的力度不够。

第二把火，就是申请的监听设备被否决，第二把火已经灭了，代表火不起来了。

她能动用的，其实就是月初来找她的朋友。也是警校毕业，现在做网络摄像头生意，以前在查海上，也请她合作过，她想请她私下帮忙。至于能不能有结果，苏曼也不确定。

王凉因为赌钱加小行贿，资金亏空，又没贷款，最后只好卖掉了两辆大型半挂车，一方面，还了梁魏一部分钱，另一方面，又弄了几辆二手小货车，准备多接点小业务，剩下的全部当流动资金。

工作虽忙，可是他没有断了个素雪的联系。

素雪是雷打不动，一个月总是要去一次西班牙餐厅，王凉总是趁着这个机会和她见上一面。

七月底，素雪说，下个月工资要拖几天。王凉知道这是自己请客的时候，连忙回复道，你说地址，我请客。

王凉正要门。刚拉开二手普桑车车门，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那人穿着凉拖，头发乱糟糟的，手上拿着一瓶喝空的矿泉水瓶子。

如果不是他喊王凉，王凉还不会注意他，原来是司马老板。

“司马老板，几天不见，你这是怎么了？”王凉关了车门，连忙问道。

司马老板叹了口气，望着王凉说道：“王总，想找你借点钱。”

叫自己王总？找自己借钱？王凉心里毛毛的。瘦死的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司马老板被马兴环坑，但是王凉还是知道的，这个司马老板私底下一定转移了一些钱，要不然也不会和马兴环耗着。

王凉叹道：“司马老板，你知道的我的，身家也就一百万，还借了梁魏几十万，全砸在车上了，而且我以前坐过牢，在银行贷不了款，前几天，为了周转资金，还卖了车。”

王凉也是哭穷。

司马正此刻也不纠结别人叫自己司马老板还是钱正老板了，他突然跪下，哭道：“救救我……”

王凉的车就在自己小店的门口，此刻一个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让谁看到也不好，连忙扶起他，说道：“我们去旁边说说。”

司马正半推半就，起身和王凉往旁边小公园。

司马正把遭遇说了一遍，王凉才知道，自己离开那个度假村之后，司马正和钱秘书、李行长、梁魏玩的挺大，输了好几百万。

因为输钱，心情不好，梁魏又带他去洗澡，然后又找别人打麻将，结果把自己一点私底输得干干净净，现在还倒欠几百万。结果再找梁魏，梁魏已经翻脸不认人，说司马老板还欠他钱，要他还钱，前几天，他还能借到几万，现在连几百都借不到了。他走投无路了。

王凉心惊。越赌越想翻本，自己当年被砍尾指，也是因为赌博欠钱，砍了手指，还替杨瞻卖命还钱。

王凉太懂这种心思了。

救急不救穷，王凉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不想救他。但是看司马老板沦落到现在只能穿着拖鞋出来借钱，自己也看不过去，说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是把梁魏的钱一还，我也是一穷二白。”

司马老板点点头，说道：“你买我的车，我半卖半送，你一定帮帮我。”

司马老板的眼睛一直盯着王凉。

王凉被他那双眼睛盯的发毛，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眼睛里都是贪婪，知道一旦盯上，恐怕甩都甩不开，连忙说道：“你欠几百万，我帮不了你，我身上也就几百块，你先拿着吃饭。”

“王总，你不是要招人吗？招我呀。”司马正见王凉只愿意给自己几百，连忙说道。

“不是我不帮你，我员工工资都拖了三个月，实在没办法，都卖车了，买了你的车，我也接不到业务，你懂了吗？”王凉实在不想和他多解释。

司马正还想多说，王凉的手机响了，是素雪打过来的，王凉知道，自己吃饭迟到啦，连忙对司马正说道：“我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去见钱秘书那天，我还是借了梁魏的十几万，加上他之前借我的几十万，他是我的大债主。我怎么帮你？”

司马正见王凉提到梁魏，心彻底凉了，他先是被马兴环骗，现在又因为赌博欠下梁魏的钱，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连忙骂道：“马兴环是个王八蛋，梁魏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王凉听了，心里暗笑，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伙的，你混得比我久，结果都没看清。

王凉把钱包里所有的钱全掏了出来，给了司马正，然后赶紧离开公园，他要去见素雪。

在西班牙餐厅，素雪就笑道：“王老板越来越忙了。”

王凉看了看时间，迟到了一个小时，连忙抱歉道：“对不住，遇到一个朋友，说要借钱。你知道的，我也穷，虽然买了几十辆车，可是没业务，贷不到款……”

王凉一提到贷款，素雪就吧嗒吧嗒的打开话夹子，说个不停。

“贷款呀，你要有抵押物，有资信，有房子……最重要的，你要在银行认识人。”

素雪说话的时间，王凉的菜已经上来。

王凉心想，果然是做财务的，对银行那一套很熟。

王凉笑道：“你知道的，我坐过牢，资信过不了，另外，我虽然是个小老板，可是没房子，只有一堆二手车。”

素雪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查了你的公司，注册资金只有十万，太少，贷不到款也正常。”

王凉听素雪这么说，心头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了这么多年财务，工商那里还认识几个人，去那里打一个工商信息，也就几十块，不就知道了？”素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