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停在卧室门口，许诺并没有推门进去。

现在还只是初秋，天气并不凉，由着陈瑜像孩童般淘气也罢。如果真着凉感冒，正好有借口，可以趁机把他撵回陈家。因为陈瑜绝对会打着失恋的旗号，蹭她的蜗牛壳来养伤。

她不是不想照顾他，而是没那份闲情和雅致。

她忘不掉，忘不掉夜色里面，柳杨微笑着邀请她参加他与罗珊珊婚礼的场景，忘不掉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带着相同款式的戒指。

打开客厅的储物柜，里头已经没有酒，厨房的冰箱里也没有。许诺想，如果方才还在夜色时陈瑜没有吐，柳杨带着罗珊珊离开后，她绝对会留下来，陪着陈瑜一同买醉。

醉后，能睡过去，睡过去，能暂时忘记伤痛。

许诺的同龄世界很窄，截至十二岁，只有陈瑜。

十三岁那年，陈瑜被陈太太威胁被许太太哄骗，陪着许诺转学，也因此遇见罗珊珊。陈瑜开始围在罗珊珊的屁股后头转悠，许诺的世界，开始只有独自一人，直到十六岁那年，遇见柳杨。

就像冬日里的阳光，突然间破开阴霾。

许诺狠狠拽着这根救命稻草，死命不放。

柳杨离开她的时候，说得不是“分手”，而是“等我”。许诺坚信，只要她等待着，等待着，就一定能等到他……是的，她是已经等到他，可惜他身边，已经另有他人。

十六楼的阳台，可以瞭望炫丽的夜景。

十六楼的阳台，风刃显得尤其锋利和冰凉。

张开双臂，让风刃卷进宽敞的家居服，沿着手臂和双腿的皮肤，一圈圈一刀刀的凌迟。其实风刃凌迟的痛，不及心被撕裂开的万分之一。

春燕为过冬要往南部迁徙，迁徙途中需要翻山越岭，需要跨越浩瀚渺茫的海。为了渡海，春燕会准备跟稻草，实在疲惫的时候，借助那根稻草可以在海面稍作休憩、养精蓄锐。如果春燕没有了那根稻草……

许诺双手抱臂，背靠着冰冷的墙，缓缓瘫坐在地。闭上眼，任由眼泪无声的滚落下来。其实陈瑜喝醉了睡过去也好，她的眼泪她的痛就不会被他看见，也就不会……传到其他人耳中。

坐到双手双脚都冻僵麻木的时候，许诺才起身来。

她想起娇娇*了些东西，因为最近要搬家，地址写的是她的。东西已经到达楼下的信箱，她得现在就去拿过来，那样明天早晨赶着去上班，就不会忘记。

东西是用纸箱盛着的，用快递公司自有的胶带，封得很严实。许诺捧起纸箱垫了垫，很重。里面的东西似乎在晃动，似乎……像似活着的。该死的娇娇，究竟买的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宠物？许诺无语地摇摇头，掏出钥匙去割胶带。

楼道照明用的应急灯，是刺眼的白光，亮堂得有如白昼。许诺的钥匙刚划破小半道口子，手就僵在了那……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刚刚摸过纸箱的双手，沾满黏稠的红色液体，有腥味……像血。

纸箱里头的振动更加剧烈了，胶带那道被钥匙划破的口子，像是黎明前的曙光，里头那东西拼命拱着，想再把口子拱开些，好逃出来。

纸箱摆放的地方，满是那黏稠的红色液体，似乎还在缓慢地流出来。给盛放在纸箱里头的活物，平添了许多恐怖的意味，许诺慌乱地转过身就跑，可是握在手里的钥匙不小心掉落，她又不得不折回来取。

这一回头，许诺看清楚钻出纸箱的东西。

三角形的脑袋，滑腻细长的身体，吐着火红色的信子，是她最害怕的蛇。那蛇像离弓的箭，朝着她沾满血的手掌射来。许诺害怕得连尖叫声都被卡在喉咙口，身体更是僵硬得无法挪动，如何躲？如何避？如何逃？如何跑？

“该死的！”陈瑜恨恨地咒骂了句，冷眼看着那条被他用手术刀钉在楼梯木扶手的蛇，蛇的身体疯狂绞动着，渐渐的，终于垂直了下来。

纸箱除这条活的蛇以外，还有许多被割断成数截的，黏稠的血液浸泡着那些蛇身，有许多还渗出了纸箱外。是谁？是谁寄来这些东西？是今天首次还是？陈瑜心疼地看一眼晕倒在他臂弯的许诺，掏出手机。

“二师兄，就算你现在还在与翠兰嫂子做着活塞运动，你也给我立马过来！诺诺的蜗牛壳，有人寄来箱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