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少女对答如流的话语,姬无倾松开了她的下巴弯腰凑到了她的面前,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闪过一抹难以琢磨的神色。
而下一刻,他伸出如白玉瓷的双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只轻松一扯就将她拉了起来。因为跪了许久,血雪的脚有些发麻,一个不稳便扑到了姬无倾的怀里。
胸膛是僵硬的,但也是温暖。
特别是那一股清新的芬香仿佛置身于竹林之中,周身青翠碧漾,让人忍不住贪念这样的美好。贪念也仅仅只是一时的,血雪终于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让自己不至于无所依靠。
对于她的举动姬无倾淡笑而过,“可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低头低语着,声若蚊吟。
满庭的士兵都低着头目不斜视,这段小插曲令他们微微侧目。伤心的余国妃子们自顾自地垂头啜泣,是以并没有发现此时的情形。
决定,是的,正如姬王所说的,她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做他的那只‘鹦鹉’。不是如蝼蚁般的死去,而是继续存活下去。她并不是没有爱国情结,只是余国对她而言也只有三个月的牵绊,对此便没有感情可言。其次,余国大限已是事实,将其扩入姬国之内这或许对百姓来说是福泽。
因为百姓所想要的只是简单的安居乐业,而不是昏君统治的颠沛流离的不安。
“姬王殿下您不要后悔才好。”她的身份是个敏感话题,她的存在在别人看来更是一颗不定时的危险,一旦暴露便是麻烦。
“本王正喜欢这样无止息的挑战,本王的未来王后。”他的气息温暖如阳,话语袅袅如烟,本是如梦如幻,却让血雪感动一瞬的讶异。
王后?竟被冠上了如此高贵的身份,这确实不失为一种束缚。
王后,自古以来有多少女子入宫便是为了争夺这至高无上代表身份与权力的象征。可是,这一切于她眼中皆是烟云,不过是个高贵的空衔。
在这段不动声色的对话中,他们似乎是达成了某种令人听不真切的协议。
“姬王殿下似乎对咱们的雪后娘娘很感兴趣。”他们的对话倒是被有心人士听得一清二楚,女子阴阳怪气中带着怨毒的话语显得尤为刺耳。
她是余侯君的宠妃,拥有令人惊艳的容貌和几分小聪明,刚才的偷眼一瞥令她对姬王怦然心动,男子的温和俊美、天神之姿让她只一眼便深深地心动。
但她的话宛若一个惊雷,所有人都不是愚笨的,那点弦外之音也听出了一些。
“轻鹤,拔了她的舌头,然后送往军营,也好犒赏犒赏我姬国男儿。”
姬无倾轻轻地摆着折扇,那双手洁白如玉,没有丝毫瑕疵,那声音优美入骨,但却在此时不经意间染上了血的味道。
“是。”面无表情的男子俯首领命。
顿时庭中所有人一片惊恐,而那多嘴的女子也呆愣了下来。规婉娇艳的动人脸庞上刹那苍白一片,脸颊的娇红胭脂也无法掩盖。粉艳的纱裙拖了一地,本是楚楚的可怜但此时只显得狼狈不堪。
她因自身的美貌不可一世,她因自身所谓的智慧而引以为傲,她因余侯君的宠爱而霸行后宫,她曾是集万千宠爱的天之娇女。
虽在家世背景上而只能封屈居于血雪的贵妃,但她得到从来都比血雪更多更好。而如今,她的美貌不及姬无倾,她的小聪明令她陷入危难,她所有的一切已然是个笑话。
“姬王殿下,饶命啊!饶了我吧……”荷贵妃蓦然醒悟自己如今的处境,她面如死灰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她未曾想到只这一句话便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
再美丽的女子如果没有自知之明,那么也只是画上的好皮囊,只消一刻就会现出原形。
荷贵妃绝望的哭喊远去,剩下无限苍凉。
或许权力在至高无上的同时亦是冷酷无情的。
姬、余两国持续三个月的战事终于落下了帷幕,余国妃嫔迁入了冷宫居住,终身监禁,似乎是无一例外。
姬国。
全国臣民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不仅因为这场战争的胜利,更因为他们至高无上的王即将册立一位王后。其实与余国之战并未引起他们多大的注意,毕竟余国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国,可是余国出乎意料的抵抗倒是引起众多关注。不过这与他们的王即将册后的事一比便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位王后是何许人,但他们依旧为他们所拥戴的王欢喜。
王宫,安雪宫。
金碧辉煌的宫廷,宫门外檐角上赫然挂着正楷的门牌匾——安雪宫。据说这是王上亲手提笔所写,然后刻字工匠按原字所绘,牌匾上还刻意绘上了瑞雪飘飘的景色,隐约中更能看到雪中寒梅的影迹。
还未册封便如此得王青睐,是以宫中到处流传着未来的王后如何的受王上宠爱的言论。
小桥流水,荷叶凋花,亭台楼阁,雾晚微霜。
玉色小亭中,玉石的雕花圆桌上摆着碧色的荷叶饺、散着芝麻的酥心饼、缀着花色的小圆饼,以及冒着淡淡香气的百花茶。小亭两边站着等着伺候的婢女,恭恭敬敬,目不斜视。
“娘娘,当心着凉。”话音刚落,锦色的鹅毛披风轻轻地落上了少女的肩头,盖住了她单薄的身形。
少女低垂的头轻抬,但并未言语。
那玉白的手指抚着书上的每一个字,像是在细细地思索着什么。而那碧衣婢女也不做声响的退到了她的身后。
“母后,这是什么字啊?”坐在她身旁的小女娃很自然地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自然而然的将血雪的手握住,然后引导到了她不认识的字眼上。
血雪只是用指尖轻轻一触,似乎是在描绘字体的轮廓,然后便扯了扯嘴角。
“这是‘鱼’字,就是你最爱吃的鱼羹的‘鱼’。我记得我上次教过你啊,又忘了。”她侧着头对着小女娃说着,语言柔和,却让亭中的婢女着实吃惊不小。
她们的娘娘真的是个盲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