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虽然依旧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如今案件变得异常棘手却毫无头绪,终究还是不得不采纳梦梵的意见,或许还能寻到一条新的出路。
不过,凯文深知自己不能让梦梵再担任何的风险,哪怕仅仅是恐惧与害怕。在把两宗案件的材料同时交给梦梵之前,为了防止对方被惨不忍睹的犯罪现场照片吓到,他特意把部分过于血腥极端的剔除了出去,尽量只保留局部拍摄的照片,对于某些实在是无法拿掉的,则采用模糊处理的方式,力求将一切弄得尽善尽美。
然而,当梦梵得意洋洋地拿到第一手资料,还是在翻看的时候,眼眸因为恐惧而张大,惊讶地捂住嘴巴。凯文在心里嘀咕,早知道会这样,最初他就连文字都一同处理了。然而事实却是,这两个案件让梦梵想到了某些她似乎知晓的事情。
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般,梦梵恍然大悟地以拳击掌,一脸兴奋地向凯文问道:“你还记得轩辕冷焰吗?就是上次我们逛街的时候遇见的那个画家。”
一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淡定的凯文顿时醋意大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记得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凯文真的非常想说他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最终还是一脸不快地说了实话:“记得,那又怎样?”
“怎么?”梦梵被他不屑地态度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倘若他跟案情有重大的关联,你还会这样轻视他吗?”
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状况,凯文的态度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立刻正襟危坐,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梦梵则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主地将耳边的头发捋到后边:“其实我也不能十分确定两件事是不是真的有关,不过常言道巧合往往缘于某些必然,所以我想还是应该着手去查查他,因为我们上次去的时候,他正开始创作一套关于五行的作品,当时红衣少女手捧心脏的画作尚未完成,不就便发生了有女孩被挖去心脏的事情,你不觉得这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介意我调查你的梦中情人?”凯文打趣地说道,然而更多的却是自嘲。
“咦?被你发现了呀!”梦梵尴尬地笑笑,“我承认他的类型的确是我的菜啦,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真正就爱他呀?‘花痴’的喜欢和真正的爱,对我而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你应该不是吃醋了吧?”
“谁说我吃醋了?”被对方说中心思了的凯文,赶紧极力地辩解道,“我只是想尊重你的选择,没别的意思。”
“好了好了,是我误会了可以吧?”见对方不愿承认,梦梵表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趟洗手间补化一个淡妆,马上就好。”
“你化妆干什么?”没搞清楚状况的凯文急忙问道,要知道平常她一向是素面朝天以示众人的,突然一下变得注意形象其中肯定有猫腻。
“当然是为了等会儿好去见轩辕冷焰呀,”梦梵头也不回地答道,“他答应说要帮我画一副肖像,不诚心诚意地准备一下就过去,我可不敢保证能缠住他,好让你有机会四处排查。别忘了,你说过自己不会因为冷焰而吃醋的。”
原本想争辩些什么的凯文顿时哑口无言,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掩饰显然是在自掘坟墓。
梦梵用了五分钟时间速成了一个淡妆,虽然没有过多的精画细描,却将她的清秀与雅致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得凯文心里极其不舒服,要知道梦梵从未为自己专门精心打扮过一次;现在却为他的情敌又是抹粉又是描眉的,明显是重色轻男友的表现。
他们二人到轩辕斋的时候,轩辕冷焰正在将一张林间精灵的画作挂到门口的宣传橱窗内。见到有人到访,瞬间露出了一个灿烂如阳光的笑容,梦梵不由自主地回以微笑,仿佛她无法不这么做一般。凯文则继续保持他一贯的冷漠,只是这回里面溢满了不能表达出来的醋意。
“冷焰,还记得我吧!上次在你店里打破杯子的那个女孩,有印象吧?”梦梵笑眯眯地打着招呼,似乎她跟对方很熟的样子。
灿烂的笑容瞬间更加温柔,轩辕从梯子上走下来,热情地招呼着,似乎来着是多年不见的好友,随时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怎么会不记得?我还一直等你过来,好有机会完成那幅画呢!”
梦梵不放过任何一个跟他套近乎的机会,努力打造她同轩辕完美的关系:“我这不是专程来找你当模特了吗?我今天可是为你特意化了妆的,要知道平时我是不在乎这些的,但今天却不同往日,因为要来见你,我对你的态度让我男友都偷偷嫉妒了呢!”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片期望的,”轩辕诚心诚意地承诺道,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不要光站这里了,还是请两位进去说话。”
画廊里面的油画同上次来的时候已变得有些不同,除了顺序的调整外,另外出现了两幅新作。一副是梦梵之前见过的捧着心脏的红衣少女,如今她正坐在一片艳丽的深红玫瑰花丛中,虽然满地的芳蕊与少女的衣服同色,但画家却巧妙地利用光影变幻使之有所区别,既不会让人混作一团又不至于过于突兀,一切表现的恰到好处;而另一幅则是新作,在金碧辉煌的宫殿背景下,一位着金色欧式长裙、栗色头发的少女,手持着一个雕刻精细的金盘,在柔和的光照下同她佩戴的精致首饰交相呼应,而盘中所盛放的,倘若梦梵没猜错,应该是块新鲜的肺脏。
仿佛是默契般,当梦梵看到这幅画是,不安的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凯文;而后者立刻用眼神给予她适当的回应。无疑,轩辕冷焰必同少女谋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绝非“巧合”二字可以简单解释的。
打开漆黑的画室大门,轩辕立即将屋里的灯拨亮,柔和地光线瞬间照满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空间。他邀请梦梵坐在画室中间的一张椅子上,自己则将原本放在画架上的空白油画布换成了上次打的底稿,随即开始默默地调起各种颜色来,做得一丝不苟。
警觉的梦梵则开始东张西望起来,直到此刻她才第一次注意到,这间作为画室的房间事实上是全封闭的,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或许是因为作画的缘故,轩辕镶用一排嵌在墙壁中的灯代替了自然地光线,试图创造更稳定的光影效果,柔和地如同轻柔的丝缎;却给梦梵一种被关在牢笼里的不安,或许这只是原本的猜忌产生的心理作用吧?
凯文则可以忽略般地站在虚掩的门边,环抱着手臂看着轩辕在油画布上勾勒梦梵的形态。事实上,他在静静等待出去的机会,而在进门之前他给自己的手机设了一个五分钟后响的闹钟,所以当铃声大作的时候,他假装接电话径直向门外走去;梦梵则配合地装作担心地样子仰头张望,并试图追上去;然而当她随即看了看认真为自己画像的轩辕时,又犹豫地坐了下来。
“你的男友很不一般嘛!”一直保持静默的轩辕突然闲聊般地说道,随即用画笔在红色的颜料中蘸了蘸,一丝不苟地油画布上描绘着。
看似无意的评价,却让作贼心虚的梦梵立即警觉起来,立即应付地笑道:“呵呵,是挺不一般的,你知道,即便跟凯文很熟了,你还是无法忽视他外国人的身份,跟金发碧眼的家伙谈恋爱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倍感奇妙的事情。”
然而,这个答案并未能让对方满意,虽然轩辕依旧保持着不以为意地态度,但他的表情却变得异常严肃,仿佛是对梦梵不说实话的一种不满:“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他到底想知道什么?总不能告诉他说凯文是真正的吸血鬼,如假包换吧?梦梵看似不解地蹙眉,实际上是在为怎样继续搪塞下去而发愁,最后她弱弱地回应道:“你总不会说……是在那方面吧?我可跟他什么都没干过,什么也不知道,真的!”
轩辕突然笑而不语,仿佛是在笑话对方想的太多了,索性换了一个话题:“怎么今天没见你带项链?你男友上次不是说要送你一条新的吗?倘若有些首饰的点缀,绝对会让你更添光彩的……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戴吧?”
“哪里的话,”梦梵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得有点没落,“事实上凯文还没来得及给我买,最近学校的事情比较多,加上他又不太上心,所以就这样有点不了了之的感觉。”
轩辕突然认真地端详了梦梵片刻,看得后者不由自主地脸红了,最后他将视线再次转回画面,娓娓道:“个人建议,你到时候可以买条银项链,无论从价格还是搭配上,于你而言都比较合适;当然,这还要看你男友是否介意了。”
“他可能会介意项链是银的,”放松警惕的梦梵随口说道,然而她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赶紧掩饰地补充道,“他似乎有点银过敏。”事实上,连梦梵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听上去奇怪的理由,人家都是因为铁铜等金属过敏而选择金银,从没听说过谁银过敏的。
“是这样呀,那他还挺特殊的呢!”轩辕笑着淡淡地说道,梦梵听着却觉得话里有话。她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坐立不安了,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期许凯文赶紧把事情办完,然后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再这样坐下去指不定还会再说漏嘴些什么。
凯文的行动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虽然他使了点小手段从画室里逃了出来,但在一番细致认真的排查后,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疑之处。所有的房间,所有的物品,都再普通和平常不过了,他甚至没有发现哪怕一丝的血迹,最后只能来到画廊继续研究起那两幅诡异的画来。
凯文仿佛感觉到什么,他缓缓地靠近画面,鼻尖几乎要触碰到粗糙的画面。然而,他能嗅到隐藏在浓重的油画背后淡淡的血腥,画家似乎将血液融在颜料之中,虽因油画颜料极强的覆盖力看不出来,却真真切切地蕴含其中。只是,以如此稀薄的血量,凯文很难判断出到底这其中的血液是否同死者有关。
在进一步额勘察之中,凯文惊奇地发现这似乎是画家轩辕冷焰的作画特色,几乎每一幅画作中他都能嗅出若有似无的血液气息。而这对于做出最终的判断造成了阻碍,因为倘若将颜料中混入血液只是画家长期以来的一种怪癖,那么凯文便很难下结论说两幅新作中额血液可能来自死者,因为这很有可能来自画家本身。
像这样有怪癖的画家凯文是有所耳闻的,在这些画家看来,将画作中掺杂着自己的血液,它不仅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同时从某种意义上它将永远属于自己。疯子的逻辑,有时候就是这样难以理解。
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的凯文,有些失望地往回走,还是赶紧回到梦梵身边为妙,省得两个人互相担心对方。突然间,他听见一阵隐隐的狂躁爆笑声,沉闷地仿佛来自地底的深处,然而当警觉的凯文试图寻找的时候,声音又消失了踪迹,仿佛消失在迷雾中的少女,令人无处可寻;可就在凯文即将放弃的时候,一阵暗暗的哭泣声又纷至沓来,伤心欲绝地恍若爱人悄然离去,令闻者无不为之动容,只是那声音也若之前的一般,尚未辨明方向便已一晃而过,扑朔迷离。
凯文的心里觉得毛毛的,这一切让他觉得极其的不安,这种情绪绝非来自梦梵负面的思想,而是全然来自他本身,就像当他接受光之审判时无尽的绝望。他加紧了脚步,然而就在他踏进画室的一瞬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门挡在了他的面前,竟然连最微小的一步也难以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