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术的使用,提高了别云的治疗效率,但并不足以应付当前严峻的形势。尽管别云已经尽量做到最好,但大量魔兽的来袭,仍让营地每天都有伤亡的人出现,其中有一些是被魔兽当场袭击致死,一些是受伤过重,凭借他当前的手段都无法救活。
整个营地都一片沉重,这片沉重带给每个人或多或少的精神负担。别云的精神负担并不轻,他的身份是药草师,首要工作是救死扶伤,救活每个人是他必须的,然而现实有时十分残酷,只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无法救治的人,被死亡拖下深渊,而他却无法施于拯救之手。
尽管在向阳镇的十多年中,也见到过因为治愈无效而死去的人,但当时的药草师是石药老人,即使他有感到一些负面情绪,可毕竟很快遗忘。如今却是让他独自面对这一切,其附加在上面的沉重有时真让他难以喘息。
不过别云知道这些沉重并没有任何作用,当前的一切更需要他放开任何片面消极的情绪,以免影响到他的医疗工作。而事实上他也从不往这方面思考,每天从早忙到晚,让自己忙得连滋生负面影响都没有。
但今天有个意外,两个重伤伤员都是属于他能够救活的,但就因为他能力的不足,在将一个救活时,另一个却因为时间拖得太久而最终死去。
别云当时就受到影响。因为他在营地中的救治,还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平和的心境立即被打破,最后还是他强压下这股心头的情绪,将份内职责一步步做完。
好不容易撑到结束,时间上已过晚上12点,别云也像以往一样回到自身帐篷,但不同于以往一样倒下就睡着,他的意识仍然清醒,思想却沉重地徘徊在今天的那件事上,甚至还回想起其他同样沉重的事情。
别云想到被魔兽袭击死去的人,也想到因治疗无效而死去的人,还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兽潮。
别云毕竟年龄还不到17岁,穿越前的年龄如此,穿越后也同样如此,尽管他心智坚定,可还是难以抑制地产生一些负面影响。
别云一直没睡着,浑浑噩噩地过了2个小时,他又重新爬了起来。他的脸色一如往常,但眉宇间略显憔悴,在失神了许久后,才像清醒一样从伴生玉佩中掏出一个瓶子。
这个瓶子类似穿越前的水杯,里面灌满了颜色鲜艳的药水,别云皱着眉头打开瓶盖,立即有一股浓烈的药草味道飘出。
别云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心里杂乱的心境才得以缓和,随后他仰天喝了一口,很快就尝出那股熟悉的酒味。
“好酒。”
别云又喝了几口,脸上升起一团红晕,可他双眼依然清醒,但之后像犯了瘾一样,仰头将水杯直灌而下。
一口气将水杯里的药水喝光,别云仍不感到满足,又从伴生玉佩中掏出同样的一瓶,打开瓶盖后同样像灌水一样,灌入他的口中。
“哈哈。”
别云大笑两声,双眼已有迷糊之意,但他使劲地摇了摇头,从伴生玉佩中又拿出一模一样的一瓶。
这次他手拿着药瓶,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着走出帐篷。
深夜的一团冷风吹来,让别云清醒了一阵,他跟着露出细耳倾听的模样,能听到远处营地之前,刀剑之声不绝于耳,还有魔兽不时的嚎叫声。
魔兽的袭击不分日夜,整个营地的骑士,也分为三批,轮守日夜。其中深夜守护的兵力更多更强,以避免伤亡的出现,这是为了填补别云休息不在的这段时间。
别云脚步迟疑了一下,背着营地外的方向走去。他只是随意走动,并没有其他的目的,一边喝着类酒的药水,走到哪里算是哪里。最后却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让他心情沉重的地方。
视野所见,都是一整排密密麻麻的木牌子,从一边排到另一边。别云看了一眼这些专为死者竖起的牌子,目光有些失神,最后将手里的一整瓶猛地灌入口中。他喝得如此迫切,想将一整瓶药水一口气喝完,可惜不如他所愿,有大部分药水都渗着流出来,是顺着他的嘴边往脖子流下,直到沾湿了他胸前的大部分衣服,而余下的小部分药水才往他热得发躁的喉咙流去的。
别云将药瓶丢下,感觉状态好极了,双眼也清晰起来,而他也看清了这一排慰藉死去人的木牌子前,突然站着一个人,正把一双眼睛看来。
别云有些醉了,感觉这个人有点熟悉,但又不记得是谁,他定定看了许久,才迈开步伐向着这个人走去。
“爱德华?”
随着接近,别云认清了这个人。这是一个有着一张稚嫩脸,但却挂着冷漠气息的人,不过他的目光坚定如磐石,似曾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
“你喝酒了。”
爱德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声音也平淡如水,但别云听出其中有一丝恼怒之意。
“不是酒?酒?你怎么知道是酒?”别云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他像想起了什么,从伴生玉佩中掏出另一瓶药水,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说的是这个?”
“药草师,你应该谨守你的责任,责任之外都是没必要的。”
爱德华并不看那瓶药水一眼,而是目光看着别云许久,之后才说出这句话来。
别云本想打开瓶子,但听到这句话,停了半响,终究还是打开瓶子,又喝了几口,等到脸色再次犯红后,他才似有些感慨道:“是啊,责任之外是没必要的,可为什么人还牵念着责任之外?你又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爱德华的目光变得犀利,但当他看到别云开始自言自语,自怨自艾时,他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
爱德华最后清醒过来,脸色变得严肃,凝重对别云说道:“药草师,你醉了。”随后毫不犹豫地解开手上的白色手套,扔到别云的脚下。“现在我要向你挑战。”
“挑战?”别云看了爱德华一眼,眼睛仍泛着模糊,但他并不丧失理智,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仅凭我没凝聚斗气漩涡,然后你一个斗士二级的战士,向我这个弱者挑战?”
别云看到爱德华的脸色黑了下来,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脸上挂着的嘲笑也一览无遗,随即他摸过手上的伪空间戒指,眼前立即有空气撕裂的声响,紧跟着的是‘轰’的沉重巨响,立即有一件重物深陷入地面。
“这是高级斗气装备?”
爱德华对斗气装备了解最深,当认清了这件重物的真面目时,他不由得握紧手上的长剑,冷漠的脸上随即扯出一丝苦笑,看着别云目光中也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别云把他这丝苦笑看在眼里,不知为何,总觉得他露出的是一种同情苦难者的表情。别云如今酒醉下,往日埋藏已久的本性爆发出来,他愤然下将那件重兵拆开,双手持剑,并将黑剑指向爱德华。
“我接受你的挑战。但我一定要教训你一顿。”
爱德华身姿挺拔,将那把长剑拔了出来,直指地面,恰好与别云的黑剑交叉在一块。他的目光中清澈可见,是一种执意。“我不想教训你,但我要将你打醒。”
“哈哈,你真以为我醉了。”
别云思维彻底乱了,他眼睛盯着爱德华,炽斗技产生的斗气注入黑剑,散发的灰色锋芒猛地变成黑色。
黑剑猛地将爱德华的长剑拍开,别云眼睛眯起,尽管酒醉下,但他的决斗意识仍然清醒,甚至比之以往更加敏捷。另一只手早在黑剑错开之际,便将白剑握起,携带着淡淡白芒,向爱德华的胸口直直刺去。
但爱德华镇定自若,手中长剑如镀上一层黄金般耀眼,在夜色中挥出一道迅疾亮光,竟然向白剑回击而去。
这种情况十分意外,长剑先被黑剑拍开,就算回防也比白剑迟上一线,然而两剑最终成功碰触在一起,甚至白剑还被这一回击给成功拍开。
“是速度和力量比我更强?”
别云现在的思维无比敏捷,稍一思考便知道这个问题。然而他兀自不在意,白剑仅是防御手段,黑剑才是他惯使用的攻击。在白剑被击打出去时,他的黑剑就如一抹黑光刺向爱德华的肩头,其速在瞬息之间,任凭长剑如何快捷,这次无法回防。
黑剑确实得手,避开长剑直刺而来,但爱德华脸上并无惧色,脚下一跨拖动着身体,同样拖动肩膀在微米之间避开黑剑,而他手上长剑却趁别云反应不及,直驱而入,直逼向别云的喉咙。
待别云最后反应过来时,爱德华已拿着长剑指向他,剑尖离他的喉咙不到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