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隶属于警察局处的特殊机构,这个机构存在的价值恰恰是社会稳定因素的基石,因为它的工作对象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这个机构和大多数明面儿上的机构一样需要革新,上一批人员退却,由新的人员顶上——一个人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司徒长烟走的那天,特别事务所依旧是那久违了的烟雾朦胧,到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儿。
“你要走?”李元智问道。
司徒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李元智的肩膀:“是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老了,该退休喽。”
李元智盯着司徒放下的腿,勉强站着身子感觉起来也晃悠悠的,惊道:“摔一脚就把你摔成了这样?”
司徒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李元智的话,伸手指挥起身边的人:“把墙上的几个照片统统给我卸下来装袋子里。”
“你真的要走?”李元智不死心,跟着司徒走来走去。
司徒突然停下了脚步,笑了笑:“终日捕燕却被燕琢瞎了眼睛,这早就能预料到了的……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李元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司徒长烟顿时将脖子伸到李元智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已经见过他了吧?”
“他?”李元智迟疑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人——司徒峰。难道,难道他都已经知道了?李元智一脸惊奇地看着司徒长烟。
司徒峰,他是司徒长烟的哥哥,已经故去却以另一种意识存在的人,这一切他都知道了?
司徒长烟转过头,一把抓住摆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个大包,单手提了起来随即带着其他人往门口走去,前脚刚要踏出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脚步:“对了,那个案子就这么算了吧,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李元智楞在了原地,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有人告诉他,司徒长烟因无儿无女被相关部门遣送到了一家地处于郊区的敬老院。李元智去看过几次,那地段空气清新阳光明媚,是个养人的地方。然而每次去看他的时候,李元智都感觉他老了许多,没过两年已是满头白发,到了最后才得知他得了骨癌,坐上了轮椅。其间,他的老相好江琳也去找过他,每次都哭得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是被人搀扶着走出去的。
司徒长烟自始至终都向李元智重复着一句话:“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不准抽烟。”说完,他总是喜欢偷偷地望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补上句:“给我带烟了没?”
他是李元智的前辈,是这个机构的元老级人物,上次A市女子高中的那件案子,犯罪嫌疑人阿强究竟是受政府威胁被当成了替罪羊,还是说阿强就是整个案子的主谋,这些谁都不知道。大家能看到的是,很快那块地就被政府征用,把原先的宿舍楼、教学楼全部推平,重新修建成了一个宏伟壮观的教堂。教堂成为了A市标志性建筑,之前的所有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们淡忘,很多人结婚都选择这所教堂。可能是喜气儿冲的,这个地方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离奇事件。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忧。由于司徒的离去,李元智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特别事务所的新头儿。上级给他排了三个下手,三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老熟人张大兵。另外两个一个叫王彼得,另一个是满脸晦气的哈欠男王福。
这天,李元智正端坐在“李元智的办公室”里,喝着小茶看着一本厚厚的名为《上帝在掷骰子吗》的科普书。
也正是如此安详的画面,外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者是王处长,他是给自己的大侄子“长威风”的。
外面有人敲门,李元智放下手中的书,推门迎面就看见了吃得白白胖胖的王处长,后面跟着一个缩头缩脑的王福,看样子这小子最近过得很憋屈。
“你好,请问你是……”李元智见他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因为当官儿的长得都是一副虚胖的病态模样,明知故问道。
王处长脸上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手抵住门挺着怀孕五个月的大肚子扯着嗓门道:“小智吧?我来看看你的工作环境。那个……阿福,你进来看看哪个是你的位子。”
李元智面无表情地“呵呵”一声,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又捧起了那本《上帝在掷骰子吗》。
“你这办公室除了有点小之外其他都挺好的。”王处长将手背在后面,装出一副领导视察的样子环顾一眼四周,昧着良心说道。
老实说,这间办公室已经非常气派了,记得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校长办公室也没这个大,李元智轻咳一声,没有搭腔。
王福贼头贼脑地躲在了王处长身后,短短时间没见,此人没了先前的那股子傲气,锐气已经消减得几乎为零。
王处长随手拽了把椅子,硬是把自己肥胖的身体挤上来道:“小智啊,我想问问,我的大侄子的办公桌在哪里?”
这家伙一长嘴就是一股腐败的味儿,这种人也能被高层人士的女儿看重?那女孩真是英年早逝。李元智捏了捏鼻子,将身体往外挪了挪,如实道:“在这里新人不需要办公桌,平时如果有案子大家可以围坐在我这个办公桌上商量,我没什么意见的。”
“哎哟,小兄弟呀。”王处长夸张地一把搂住李元智的脖子,挑了挑眉毛:“我记得上次你们还在一起处理过轰动全市的案子,你老实说,我这大侄子表现得怎么样?”
您老还好意思提?李元智很想这么说,但是嘴上却打了个转:“嗯,还行。如果司徒没走,一定会让贤的。”说罢,李元智还故意瞄了一眼王福。
王处长并不了解他的这个大侄子和司徒长烟有过矛盾,还以为李元智在夸他呢,高兴地哈哈大笑:“哈哈,就是说,我这侄子最给我长脸了。所以他在这儿不算新人。我得在上面申请给他配一个办公桌”
“呵呵,是。”李元智没有心思再跟他废话,低头装作全神贯注看书的样子。
王处长很显然是个老油条,混迹官场的本事不是盖的,当然知道李元智想的什么,于是哈哈一笑道:“王福,那你就暂时在这儿吧,我那边还有些文件需要处理,就不多耽搁了。”
说罢,看着王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对着李元智又说道:“小智,那老哥就先走了。”
“呵呵,那就不送了。”李元智强装着笑意道。
李元智说不送,是真没送。王处长背地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临走还不忘大“哼”了一声。
王处长走后,王福就坐在了先前李元智刚来时坐过的地方,只是现在那个地方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被整齐地叠好了。
随后,没过多久张大兵和王彼得就到了,场面顿时活跃了起来。众人聊着自己曾经办过的案件,吹着牛逼。到了下班时间,张大兵提议喝酒。李元智一想,喝酒?闻一下都想吐。
最后几人死活都要李元智去,还有人安慰道:“没事,不让你喝多。”是的,到最后大家谁都没喝多,直接全部躺在了事务所里睡起了大觉。
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所有人是被突然打来的电话叫醒的。放在办公桌上的那个绕把式电话已经被换成了按键的,但是来电声音显然大了许多。
“你好,特别事务所。”李元智接了电话,懒洋洋地说。
对面停顿了两三秒才出现一个洪亮的声音:“是李元智同志吧?这边是警察局,有个案子你们过去看一下。”
听到是上级的电话,李元智赫然来了精神,张大兵等人也都听出了门道,顿时竖起了耳朵。
仔细一听,才知道城北的一所火葬场发生了怪事,报警人是火葬场的锅炉人员马大爷,事情是这样的:
起初他听到锅炉里有人在撞击,按理说这应该是死者的关节连锁反应,多年从事“烧锅炉”工作的马大爷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当时却来了一名新人,因为奇怪当即切断了电源打开了火炉,竟毛骨悚然地发现里面的人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瞪着二人。马大爷第一个反应过来推动着运尸车将尸体迅速移进锅炉,随之立即打开了电源。
尽管是没上过学的马大爷也知道,关节连锁反应是不会导致面部表情上的变化的,可是那天他分明看到锅炉里的人正瞪着他们,而且面目非常狰狞。
特别事务所里的所有人意识到有案子了,立马站直了身子一拥而上地冲往洗手间去洗脸。半小时后,全体人员整装待发地坐着李元智的专用吉普车来到了城北的这所火葬场。
夜晚的火葬场非常阴森,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渗人的气味,地上到处都是白天亲人烧纸钱遗留的灰尘。从远处看,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值班室亮着白灯。
李元智第一个下了车,王彼得到底是搞心理学的,对眼前的景象不动声色,然而从王福和张大兵的面部表情上可以看出,这俩人已经有点害怕了。
“王福,你去值班室里问问报警人呢。”李元智吩咐了一句,王福却转而瞪了李元智一眼,心想这还没在哪就开始针对我了。
李元智摇了摇头,其实他是想看看王福的办事能力,却没成想被人这么想。无奈,只能给新人起个带头作用,一个人远离了众人独步踏进了火葬场的大门。
生着红锈的铁门上头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三个锈迹斑斑的字“火葬场”,然而,正是锈迹斑斑的三个字,引人无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