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身红色嫁衣,只不过这次没有轿撵,只有晋疏影飘飘荡荡跌跌撞撞的身影。
晋疏影行尸走肉一般走在街上,耀眼的妆容引得街坊邻居议论纷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才过了多久,她被未婚夫抛弃这件事情便已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大街小巷。
她努力的挺起胸膛,恶狠狠的将那些不怀好意的嘲笑生生的给瞪了回去。
“小姐……”绿蔓担忧的跟在晋疏影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晋疏影深吸了一口气,仰望起碧海一样的蓝天,天气真好,天空湛蓝至极没有白云干扰,正午刚过,阳光不算太刺眼。
天空仍然蔚蓝纯净,细草依旧翠绿如玉,这世界还不算崩溃到极致嘛!
晋疏影明眸一闪,望着苍穹之上高挂着的那轮永垂不朽的太阳,她的心突然静如止水。
“昼夜交替依然正常,晋疏影你有什么好绝望的?”
晋疏影收回目光,虽然心仍旧刺痛,但也努力莞尔一笑:“我们先回家吧!”
“回家……”绿蔓支支吾吾正要说些什么,晋疏影却已经打起精神大步流星的开始往前迈进。
绿蔓有些忧虑,终究没有开口再次打击晋疏影那颗好不容易振作的心。
路很长,晋疏影走得脚底发麻,终于到了晋府门前。
昔日那个热闹非凡的家园已经换了个模样,晋府大门紧闭,府内异常安静,像是一座闹了鬼的凶宅。
绿蔓其实早已想到了会是这种结果,晋疏影也不是没有料到。
只是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她本以为父亲念及父女一场不会如此没心没肺,可是她还是想错了。
多年以来她被人当成扫把星,处处遭人冷眼,日日受尽委屈,但她从不承认自己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
她以为只要自己脸皮厚一些,外表坚强一些,总有一天生活会赠她一场惊喜,总有一天世人会试着接受她。
可是这道紧闭的大门关上的是她仅有的乐观。
“小姐……”绿蔓已经伤心得掉下两串眼泪。
晋疏影却不动声色,努力的保持着她那一贯骄傲的神情:“绿蔓,你去敲门!”
绿蔓踌躇了一会,不想多此一举做无用的事。
晋疏影声音加重了些:“我让你去敲门!”
绿蔓的眼泪哗啦啦直往下掉,倒不是因为她被训斥了有多委屈,只是看着自己家小姐竟然如此落魄,她不免伤心难过。
眼看着晋府宅门都快被敲破了,里面却始终没有回音。
晋疏影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家人在打什么主意,想让我晋疏影吃闭门羹?门儿都没有!
晋疏影亲自出马,狠狠的踹了几脚晋府大门,这才终于从晋府内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晋府的管家,声音老得沙哑:“小姐,你走吧,你继续留在晋府的话老爷会被你克死的!”
“你们再不开门,信不信我立刻诅咒你们天打雷劈!”
晋疏影厉声大吼,接着晴空之中就划过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闷雷声响。
老管家差点吓破了胆,急忙抱头鼠窜,逃回了屋里,过了没多久晋府的宅门就被人打开。
那些家丁看了晋疏影之后吓得手脚发软,晋疏影才懒得理这些愚昧下人,气势汹汹的冲客堂走了去。
后娘的嘴脸依然刻薄,只是尖酸之中带着几分惧怕,坐在木椅上像丢了魂似的,目光焦虑不安。
晋疏影看都不看后娘一眼,径直走向晋老爷,紧绷着的脸稍微展开了一些,她还带着一点点隐约的期望:“爹……”
晋老爷连连咳嗽,眼神躲躲闪闪,语气更是苦不堪言:“疏影,你今年才十六岁,青春年少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你饶了爹爹吧,我还想活得久一点……”
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真是可笑,眼下连她的亲爹都容不下她了,她又如何走得长远。
心猛然跌入万丈深渊,可是她不想让人看见她无助的样子。
冷笑了一声,她的语气那般咄咄逼人:“要我走可以,我有三个条件!”
晋家人听见晋疏影肯如此让步,立刻感恩戴德,别说三个条件,怕是三万个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第一,我要把我所有的东西带出晋府,一件不留!”
“第二,你们得给我准备足够的盘缠!”
“第三,我走可以,但要将绿蔓留在晋府,你们要像伺候主子一样好生待她,如果被我发现她过得不好,我立刻回来找你们算账!”
这三件事都不算什么苛刻的条件,晋家老爷和夫人连连点头,连忙派下人去准备银两,顺便帮着晋疏影收拾行李。
绿蔓可怜兮兮的拉着晋疏影的手掌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小姐,我不要留在晋府,我跟你一起走!”
晋疏影吸了一口气,狠下心挣脱绿蔓的手,佯装冷漠的把头扭向一边,什么都没有说便走开了。
人生已经这般凄惨,晋疏影不希望绿蔓再跟着自己受苦,绿蔓不是天生的扫把星,她还可以有大好的未来。
晋疏影换上一身浅蓝色长裙,很快收拾好所有东西,直至走出家门,她都没有再看一眼曾经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大门再次合上,下人关门的动作快得像是终于甩掉了一个讨债的恶鬼。
晋疏影的身影消失在关上的门缝里,从此门内门外两个世界,再无任何瓜葛。
“锦水汤汤,就此长诀。”晋疏影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扇熟悉的大门,决绝的迈着步子与那道门渐行渐远。
说不伤心难过,实在太假,晋疏影的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倔强的脸上也渐渐绷不住了,哀伤的神色表露出来。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委屈得想哭,却又碍于人多眼杂,拼命的把眼泪忍了回去。
想不到短短一天里她居然被至亲至爱的人所抛弃,难道她真的是不配被爱的扫把星吗?或者说扫把星就不配被爱吗?
管它呢!
晋疏影翻了个白眼,就算没人疼爱她也还活在这世上,太阳还会发光发热,月亮还会阴晴圆缺,她还要好好活着。
“对!是那些不爱我的人瞎了狗眼!”晋疏影恨恨的骂着。
走了没多久她居然看见了老槐树下的那个说书老头,记得陆初寒说过就是这个老头说他颇有仙缘,指点他上山学艺。
死老头!晋疏影捏住小小的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拔了这糟老头的长胡须。
“喂,老头!”她手上似乎拿了一把无形的菜刀,气鼓鼓的走上前去打算兴师问罪。
不想那老头却微笑着开口:“姑娘是来找我算账的?”未卜先知的语气。
晋疏影瞪了他一眼:“你这老头不好好说书整天胡说八道,你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吗?要不是你胡言乱语,我夫君怎么会丢下我跑去修仙炼道!”
老者哈哈大笑:“姑娘生来就是克星,你夫君是为了躲你才跑去修仙的!”
晋疏影颜面受损,更是杀气腾腾,她正要掀了这个老头的摊子,那老头又故弄玄虚的说:“若是我说你与他还有缘分,你可信?”
晋疏影呼吸一窒,真是没办法,只要提起陆初寒,她就两眼放光浑身来劲。
她毛燥的斥道:“别卖关子,你快接着说!”
老者捋了捋胡须,眯起眼睛:“天机不可泄露,只是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晋疏影快要被这慢性子折磨疯了!虽然很不耐烦,但也耐着性子没有发火。
“你朝着这条路一路往北,去一个叫无仙山的地方,就能找到你的夫君。”
老者不紧不慢的指着眼前一条大路,仿佛还有话要说。
晋疏影早已扭头就走,顺着那条道路走出很远,再不走的话,她可能会被那老头的慢动作给活活气死!
老者对着那道浅蓝色的婀娜背影微微点头,表情大有深意。